帝就不得不处理这件事了。
至于后面的种种安排,比如如何引导舆论,又如何让皇帝按照他们的意思来行事,吴旭之自然也有安排,不过目前还用不到罢了。
这本来是商量好的事,所以朝会一开始,吴旭之就开始老神在在的等待钦天监那边发难。然而眼看事情一件件过去,早朝就要结束,却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急得吴旭之对着那个方向使了好几次眼色,眼睛都差点儿抽筋了。
但钦天监监正却始终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地面,好像地上的汉白玉上忽然开出花儿来了。对于吴旭之的眼色,自然丝毫没有接收到。
反倒是坐在上面的赵璨看到了他的眼色,不由问道,“吴相可是眼睛有疾?回头朕让太医院的人去看看。虽然国事重要,但吴相还是要保重自身才是。你是国之柱石,少了你,朕可是会不习惯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意味深长。吴旭之立刻意识到事情有变,恐怕今日不可能成事了。
然而他毕竟是浸淫朝堂多年,而且说句实话,在这个过程中处于下风的时候更多,所以虽然对此毫无准备,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打算等早朝结束之后,去问问钦天监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早朝结束之后,他却已经根本没有机会去找钦天监监正了。
赵璨起身离开之前,将他单独留下。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身为宰相,而且是首相,经常都会在早朝结束之后留下来单独奏对,商议一些不适合在早朝的时候说的事情。其他大臣们已经完全习惯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吴旭之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来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并不是意外。
可是他确信这件事情自己做得十分隐蔽,而且他之前已经说服了钦天监监正,对方更不可能去告密,赵璨绝无可能知道这件事。想到这里,吴旭之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也许皇帝留下他并不是知道了什么,只是要商量别的事情呢?
不过一路上赵璨始终没有开口对他说话,还是让吴旭之压力慢慢增加。就这么跟在赵璨身后来到本初殿,等到赵璨在坐下,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吴旭之对上他冰冷锐利的眼神,之前那种侥幸的心理忽然消失了。
“听说昨日吴相去过钦天监?”赵璨问。
吴旭之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是。眼看雨季汛期又要来了,朝廷总要事先做些准备。钦天监监测天象,多少能预测一些变化。”
“这个理由不错。”赵璨道,“不过吴相前往钦天监之前,似乎还受到过一封奏折?忘了先说这一点,倒是朕疏忽了。”
这句话说出来,吴旭之面色陡然一变。不过他仍旧强辩道,“臣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
“哦?”赵璨伸手从御案上抓起一张奏折,丢到他面前,“那你看看这个!”
奏折砸到他身上,又掉在了地上。吴旭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也只能低下头,将奏折捡起来,打开。
然后他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去,整个人摇摇欲坠,很快就站立不稳,跪坐在了地上,手里死死抓着那本奏折,不敢抬头去看赵璨的脸色。
这分明就是他昨日收好的那一份奏折!
为什么赵璨会知道它的存在,为什么它会在赵璨的手里?吴旭之完全想不明白这一点。
“现在,吴相还有什么可说的?”赵璨冷冷的看着他问。
吴旭之颓然的摇头,“臣……无话可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周详小心,一切还是被赵璨发现了。但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他的目的,自然就瞒不住了。
吴旭之很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更加清楚赵璨根本不会放过他。
果然,赵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人上前除掉他身上的官服官帽,然后把人待下去关押起来,听候待审。
平安昨晚将事情告知赵璨之后,他便立刻召见了钦天监监正。
对方自然不会主动告密,但是如果赵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呢?
钦天监这个部门在朝中的地位原本就很尴尬。他们监测“天”的变化,还有卜算吉凶,原本应该是神秘而高高在上的。可惜皇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身为天子,他就是上天唯一的代言人,怎么可能容许还有另一个存在拥有跟自己一样甚至超过自己的地位?
所以钦天监平日里多半做的都是些推演历法,记录星象的事情,至于卜测吉凶这种事情,基本都是按照皇帝的意思来。
吴旭之身为文臣之首,有胆量挑战赵璨的威严,但是钦天监可不一样。所以在压力之下,他自然什么都说了。
所以赵璨便知道了,东南发生地震,而吴旭之希望钦天监配合他,将这件事往“天罚”的方向靠拢,向赵璨施加压力。
身为文官集团的一员,在这件事上他们是天然的盟友,而且吴旭之再三保证这件事会非常隐秘,于是钦天监监正自然不能不答应。
在问出了这件事之后,赵璨没有立刻处理,而是让钦天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稳住吴旭之。自己则让人去政事堂那边找到了这份奏折。因为当时不是吴旭之当值,而且赵璨的理由很充分,所以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结果就是吴旭之在一切都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被请到本初殿里,然后完全没有反抗的被捉住了。
首相被下狱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了出去。其他几位宰相们立刻骑马入宫求见赵璨,想要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早朝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怎么转瞬之间就这样了?
同时他们心中自然也有着忧虑。
总觉得这可能是赵璨对文官集团之前所作所为的反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势必只能抗争到底,将吴旭之救出来。否则让赵璨处理了他,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文官集团虽然是个整体,但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大家也并不是一条心,而是各有盘算。
比如以吴旭之为首的派系,希望能够掌握主动,得到更多的权力。而吴旭之已经是首相,要夺权就只能从赵璨手里争,现在这种形势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要削弱赵璨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