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信十年不断。
纸都是燕都宣墨堂最上等的洒金笺纸,一直封存在一个铁盒里。
保存得当之下,纸张除了有些泛黄,边角有些发脆之外,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传信官整理得当,皆是按年月分门别类放置。
冯铮往前推数五年,将其中的二十来个捡了出来。
待霍惊弦处理完军务,冯铮才拆看了一半。
王妃连载录所记载的事情实在又多又杂,许多在冯铮看来是芝麻大小的事,王妃都会不厌其详描写一番。
这也造成冯铮看得头大但是却不敢随意跳行。
谁知道那件事会被王妃以什么刁钻的角度带过?
霍惊弦见冯铮看得直皱眉,干脆也走到旁边随意坐下,随手拿了一个打开。
才看完王妃穿着新裁的翠纹绣百鸟裙带着新打的金丝八宝如意钗,套上两匹桃花马兴高采烈地出门准备去赴约,几个字就猝不及防跃入眼帘。
池三小姐。
只见王妃写道:
车方至巷尾,一声犬惊人叫。挑帘环顾,却见池三小姐如风而至。为娘问她:三姑娘,何以慌忙急奔?她急喘回道:禀王妃,小女追一只黑犬。为娘见她钗坠衣乱,大为惊讶,又问:你追它作甚?追了多久?她回:“狗儿衔走月丫香囊,追三街不止。后来方知月丫乃她贴身婢女,主子为婢女追物,为娘也是头回见。池家三姝,唯此女怪矣。
冯铮将手里信卷好放回竹筒,余光正瞥见霍惊弦的脸露出一个少有的表情。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像是欣赏又像是玩味。
“世子,你那个里面有什么趣事?”
冯铮好奇地抻长脖颈,妄图一探究竟。
霍惊弦却忽然压下弯起的唇角,身子一扭把伤背对着他。
“分开看,动作快些。”
冯铮‘哦’了一声,却还在霍惊弦收手的那瞬间看清楚两个字——‘池三’。
池三小姐?
冯铮若有所思坐回原处,手边只剩下四个竹筒,他挑了倒数第三个。
这一次,还没等他彻底看完,手一伸就递向霍惊弦。
“世子,我找到了!”
王妃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从惹春思用过茶点准备回府,又遇到了一件可以提笔大写的事情。
王妃写道:
为娘与她仅数面之缘,泛泛之交。因尚书纳新美,夫人欲和离。深感其性子刚烈,不屈女德训教,也算奇女子也。乌氏于闹市买花,一锭银子足二十,四年为期,至女及笄。为娘深感不解,乌氏言其不日将西行离去,其女喜花,愿日日繁花锦簇,香萦幔帷。可叹,佳节才过,热闹刚歇,卖花女却命归黄泉,赠花人也难寻芳踪……
“西行?”霍惊弦看着这两个字。
冯铮立即接道:“若是从燕都西行,有禀州、云州、拢岭十一县……”
“可是没有一个是乌姓的大族。”霍惊弦截断他的话。
“会不会是寻常人家?”
“寻常人家能嫁入眼高于顶的百年世家?”
冯铮连忙摇头,世家嫡子取妻,挑选苛刻不亚于皇帝选妃。
霍惊弦略一沉思,“为何从没听人提起过池尚书夫人的来历?我还记得是先皇赐的婚。”
池尚书成亲的时候他才七岁,许多事长者也不会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