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几天夜,岑姜终于把那天的照片修好发给了OA杂志社。
记着第二天要去LU工作室拿回自己的手链,她睡前特意调了个闹钟。
上午十点,岑姜在闹钟响了近五分钟后悠悠转醒。
昨晚在酒吧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回来后有所好转,现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岑姜忍着不适打车来到LU工作室。
前台值班的还是徐丽,见到岑姜进来,立马把她往休息区带,“您是过来拿手链的吧,先坐会,手链在我们老板那,我马上叫他下来。”
岑姜依言坐下:“谢谢。”
徐丽回到前台,打了个内线到陆嘉言办公室,“老板,昨天那位小姐过来拿手链了。”
电话那头的陆嘉言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徐丽站在前台偷偷地打量岑姜,凭她敏锐的第六感,这个女孩和老板之间肯定关系匪浅,以前老板哪会管客户丢了东西这种小事?
更何况今天他一大早过来就把手链给要走了,非得由他来给。
岑姜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人还没下来。
她肚子不舒服,又没吃早餐,让服务员帮她把咖啡换成了白色水。
喝完最后一口水,她半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月季花发呆。
没一会,感觉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岑姜忙坐直身子,“你好——”
话说到一半在看清对面是谁时,她礼貌的微笑转为惊讶:“陆嘉言,你怎么在这?”
陆嘉言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看向她,“不是你找我?”
岑姜一脸懵:“我找你?”
陆嘉言没说话,岑姜也没反应过来,两人无声对视。
直到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在陆嘉言面前放了一杯咖啡,“老板,你的咖啡。”
工作人员走后,终于明白过来的岑姜诧异地道:“你就是这的老板?郭艺洁说的朋友就是你?”
“嗯。”陆嘉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听说你想约室内设计?”
“我……”岑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能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陆嘉言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就是我昨天不小心丢在这里的东西。”岑姜说。
“这个?”陆嘉言摊开手心,里面躺着那条红绳手链。
“对。”岑姜伸手去拿,却连手带绳被他握在手心。
两人皆是一怔。
两秒后,陆嘉言率先松开手。
岑姜趁机把红绳拿了回来,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被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住的感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那里传来。
她拢了拢垂在耳侧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转入下一个话题:“我有个房子要装修,想约个室内设计图。”
陆嘉言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捻着指腹,嗓音还算平静:“多少平?”
“109平。”
“喜欢什么风格?”
“北欧吧,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下?”
“不推荐。”陆嘉言毫不犹疑地说。
“……”岑姜抿了抿唇,他这态度让她想起昨天晚上那条短信内容。
骗子小姐,无疑是指她。
她昨晚想了很久,到底骗他什么了?她像来想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起上Q大,她爽约了。
岑姜暂时不想解释这件事,主要是他们目前的关系不允许,会显得很突兀。
见岑姜低头不语,陆嘉言眼皮微动,开口解释:“我们一般都不帮客户做决定,免得到时候不满意产生纠纷。”
岑姜硬邦邦地嗯了声。
就算是这样,她刚说的是推荐,又没让他做决定。
“听说你比较急?”陆嘉言再一次打破沉默。
“嗯,我现在住的是朋友的房间,想尽快搞完装修搬进去。”岑姜问:“你多久能画完。”
“我手上还有单。”注意到岑姜暗下去的眼神,陆嘉言摸了一把鼻子,“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加急。”
“怎么加急?”
“加钱。”陆嘉言说。
“……”岑姜问:“加多少钱?”
“先去看看你的房子吧。”陆嘉言没提价格的事,说完起身离开了座位。
见他从前台拿过车钥匙,岑姜才知道他现在就要去看,忙跟了上去。
“郭艺洁说报她名字可以打折。”坐上他的车,岑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陆嘉言唇角微勾:“她在我这的面子最多九五折。”
岑姜脱口而出:“那我呢?”
陆嘉言系上安全带,偏头看向她,半晌,才道:“你觉得呢?”
“……随便。”岑姜系好安全带坐直身子。
陆嘉言收回视线开车上路。
岑姜其实也就去过一次,就付款的那次。
所以当陆嘉言问她怎么走时,她温吞地道:“我不知道,你导航吧。”
陆嘉言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你自己的房子在哪都不知道?”
“我朋友帮我看的,我就付款的时候去了一次。”岑姜说,“不记得了。”
“还能朋友帮看房?”陆嘉言握在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状似轻松:“男朋友?”
“不是,是我留学时期的学姐。”岑姜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我没有男朋友。”
“哦。”陆嘉言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竟然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岑姜买的房子在21楼,是个刚建成的新小区。
陆嘉言在房间内来回查看,岑姜靠在客厅的水泥墙壁上没动。
随着空腹的时间越来越久,不止胃不舒服,还出现了全身乏力呼吸困难的症状。
“走吧,我看完了。”陆嘉言从房间内走出来,“等会去营销中心要一张房型图。”
陆嘉言两双插兜越过她往前走。
这人走路的姿势是一点也没变,岑姜弯了弯唇,跟在他身后来到电梯间。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岑姜感觉自己开始出冷汗且全身没劲,想找个依靠。
“陆嘉言。”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
“借我靠一下。”岑姜的脑袋随着她的话落靠在了陆嘉言的胸口。
陆嘉言身子紧绷起来,就在她靠上来的前一秒,他发现了她的异样,脸色刷白,眉峰紧锁,像是很难受。
“你怎么了?”他抽出口袋里的两只手,微微抬起又放下,“哪里不舒服?”
“肚子。”陆嘉言突然软化下来的嗓音,让岑姜鼻子一酸,闷闷的嗓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陆嘉言盯着胸前这颗脑袋,有一瞬间的无措。
岑姜靠在他身上缓了缓,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她直起身子走进去站在角落。
陆嘉言进来后,她虚弱地朝他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没吃早餐。”
陆嘉言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赞同,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重新回到车上,陆嘉言漫不经心地问:“想吃什么?”
“嗯?”岑姜心不在地应付了一声,她在找调整座椅的开关,想把座椅往后调一点。
正当她抬头想问陆嘉言的时候,一道阴影落下来,猝不及防的,她的唇堪堪擦过对方的下巴。
岑姜惊得往后一靠,心头的小鹿开始拼命往外撞。
陆嘉言目光灼灼,眸色渐深,下颚的触感稍纵即逝,却像开启了他身体里的某扇大门,放出一头野兽。
面前的女孩红唇微张,眼底水光潋滟,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吻上去。
毕竟,七年前,他就在忍耐了。
陆嘉言一点一点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帮她调整好座椅,然后坐起身驱车离开。
岑姜感觉刚刚有几秒钟她已经忘记呼吸了。
那种期待和害怕的小心情就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而她面前依旧还是那个少年。
车子走了一段路,陆嘉言又问:“想吃什么?”
岑姜知道,他是听到自己说没吃早餐所以要带她去吃饭,但是她现在不想吃,“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吃。”
“不吃早餐,又不吃中餐,你在绝食呢?”陆嘉言语气不怎么友好。
“不是,我胃不舒服,吃不下。”
“不吃只会更不舒服。”
“那我等会随便买点东西上去吃。”岑姜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脑子都有点晕了。
陆嘉言余光扫了她一眼,发现她额角布满细细密密汗水,心里一紧,顿时将车停在路边,“你怎么了?”
“不知道,很难受。”那种头脑眩晕呼吸困难的感觉真的像快要死了。
陆嘉言快速取下安全带,下车前嘱咐她:“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岑姜点点头,等陆嘉言回来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缓解了不少。
“你先吃点这个,我送你去医院。”陆嘉言将买来的三明治和牛奶递给她,牛奶还细心地帮他插上了管子。
岑姜接过,但一听去医院就不乐意了,“我不去医院,你送我回家。”
陆嘉言将车子平稳地开上路,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岑姜小口咬着手里的三明治,食物进入空荡荡的胃里,瞬间舒服了很多。
她以为陆嘉言听进去了她的话,可当车子停进一家私立医院时,岑姜眼皮子跳了下,“来这干嘛?”
陆嘉言倒车的时候分了个眼神给她,好像在说“你觉得呢”。
岑姜头皮开始发麻,“我不要去,我已经好了。”
陆嘉言停好,兀自下了车。
见岑姜仍然坐在副驾驶上不动,陆嘉言绕道她这边,帮她打开门,示意她下车。
岑姜目光落在自己吃了一大半的三明治上,没看他,完全不为所动。
“下来。”陆嘉言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眼神坚定。
“我不去。”岑姜说。
闷闷的语气活像是在跟谁闹别扭。
等了几秒,陆嘉言无声叹口气后倾身上前帮岑姜解开安全带。
“我真不去。”岑姜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要不你自己下来走,要不我抱你。”陆嘉言说。
“……”岑姜气急。
她留学期间在国外住过一次院,岑姜一直记得那种无助的感觉,冰冷的医院,冰冷的病房,冰冷的针头,这些在她心里烙下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发誓再也不要去了。
陆嘉言作势要过来抱她,岑姜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怕。”
短短的两个字像是砸在自己心上,那种疼痛还没缓过来,陆嘉言又听到她带着隐隐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嘉言,你烦死了!我都说了不要!!去了!”
陆嘉言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像那种正在结痂的伤口又疼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