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牺抿嘴,向前走去,“嗯。”
我急忙跟上她,“那就是那个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这个社会对这类人确实……”
“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我没想过她会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没有。”
“你喜欢过男人吗?”
喜欢过男人吗?对几个有过好感,可是谈不上喜欢吧。
“没有。”
“喜欢过女人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女人?”
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能落进去云。
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
她接过我手里的塑料袋,“先吃饭吧。跟我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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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祁牺家客厅的沙发上看液晶电视了。
我俩用陶瓷碗吃着八块一份的尖椒肉丝盖饭。
祁牺这套房子在离科大两站远的桃源小区,这里楼盘市价不高,可也不便宜。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领工薪的。
我以为她会和广大混混一样,住在破旧的小水泥房里听候老大的吩咐。
茶几上摆着一个水晶相框,我随意看了一眼,“全家福?”
她用鼻子嗯了一声。
我拿起相框,“你跟你爸爸妈妈长得都不大像啊,你比他们好看很多。你长得像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吧,隔代遗传?”
“或许吧。”
“哦。”
见她没有太多聊下去的兴致我乖乖闭上了嘴。
渐渐地,客厅里隐隐传来淡淡的铁锈味,我耸着鼻子寻找味道的来源,发现祁牺右胳膊湿了一片,一抓全是血。
我猛的反应过来昨晚她被人追,手上还带着伤,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又发生了些什么?
她掰开我的手,“没事,刚才挣裂了。”
“没事个屁,脱。”
我妈,前外科护士,现专业催ru师,说了:人,身体是最重要的,有点小伤小口都要金贵着养,你对细胞好,细胞才会对你好。
“脱?”祁牺挑眉。
哎哟我勒个神,大姐你想哪去了。
我懒得跟她废话,扒着她夹克往下扯,她没反抗,很顺从的配合。
祁牺夹克里边只穿了一件纯棉背心,胳膊晾在外边。
我问她有急救箱吗,她说在卧室柜子里,我取了箱子出来用镊子夹着消毒棉花给她擦血,喷了点药。
“给晾晾,让你新生的细胞们呼吸氧气。”
我把带血的棉花扔进垃圾桶,抬头看见祁牺对我微微一笑。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脸上出现柔和的表情,就乐呵呵地跟着她一块笑,傻里傻气的,“多吃清淡少吃盐,补点蛋白质。”
我觉得现在气氛怪怪的,有点绷不住,拿纱布给她包扎,一圈圈绕上去。
完事儿了我又去翻她冰箱,清了一堆蔫黄的烂菜叶子和两个臭鸡蛋出来,一看冰箱空气清新剂,都过期了……
……
“祁牺。”
我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
她披了件棉麻的长衫走出来,倚在厨房门边儿,看我把着冰箱门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饶有兴趣。
“拿来。”我伸出手。
她看着我摊在她面前的手,笑,“什么?”
我不耐烦催道:“钞票,一张毛爷爷,麻溜的!”
“哦。”她从裤兜里摸了一张绿的拍我手心。
我一看,把那一块呼她脸上,狠狠道:“红的!”
祁牺连着我的手和那一块钱一并抓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卧槽,真是狗改不了吃|shi,流氓改不了揩油,刚才还见证了她光荣的情史,怎么就忘了这个女胡子的罪恶前科呢!
“刚才在饭店我可是垫了两百啊。”
我懒得跟她讲道理。
“哦。”她从兜里摸了五张红的塞我手心。
我留了两张,找了八十四块的零钱和剩下那三张一起还她,“一百是我的,一百我去给你买东西,剩下你收好。”
“给我买东西?”
“在这等我啊,别走,不然这一百就归我了。真是受不了你。”
我换好鞋下楼,来的时候我记得小区附近有一家家乐福,还挺大,就顺着一溜门市找超市,很快就找着了。
我妈说,见血要补锌,补蛋白质,补维生素。
我不知道祁牺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心想都受伤了还有权利挑食吗,给啥吃啥吧!
于是我买了一条鱼,木耳、海带、西红柿,称了一斤柑橘,捡了五个鸡蛋,最后拿了一大包纯牛奶和和田大枣。
提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站在电梯里看广告时,我觉得我真是菩萨心肠,胆大心大,管闲事管到来路不明的女胡子身上了。
哎,管他呢,做都做了。
我妈说做人要厚道,我爸说做人要学会感恩。
不过我觉得还是我爷爷说的最好,做人要恩施并用。
世间因果循环,有形与无形共为整体,失与得是看不见的平衡。
有时候人往往会更倾向于向曾寻求过自己帮助的人施以援手,可能是从心底觉得对方需要自己,在意自己,所以更放心托付一颗心。
想着想着就到了祁牺家门口,我喊:“我回来了,开门。”
结果……
门那边传来祁牺吊儿郎当的声音:“你回来了,你谁啊?”
你大爷。
“乔仙予!”
“乔仙予?谁啊,不认识。”
不认识你妹。
我手上拎着塑料袋子,勒着很疼。
“姐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乔仙予,行了你快开门,赶紧的!”
“名字里带仙字的,我倒是认识一个,可不叫乔仙予啊。”
我怎么知道她还认识哪个带仙字的。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憋足一口气,算了,老脸也不要了,吼道:“开门,我是小仙女!”
门突然被推开,一只手伸出来把我拽进屋里,我踉跄着摔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仰头看见祁牺奸计得逞的坏笑。
“哎哎,当心鸡蛋碎了!”
我推开她,提着东西进厨房,把熟食生食分类,一个个放进冰箱码好。
余光扫见祁牺,她正托腮好整以暇地看我干活。
我顿时有种在养废物的无力感。
“你会做饭吧,我还买了鱼呢。还有牛奶,这几天天天喝着,伤口好得快。记得每天换药。”
“不会。”
她说啥?
我转身,瞪她。
她毫无所谓地瞪回来,眼睛黑漆漆的,看得我有些失神。
我想起《国家地理》里介绍的“蓝洞”,人站在海底深坑的边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落下去,一直坠落,永远永远。
“不会就算了,好好照顾自己,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咱们扯平了。剩下的钱我放音响上了。我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