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套餐,老四突然冒了句,好久没有吃全家桶了。我们三个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真好久没吃了。可是肚子已经撑了怎么办?等,坐在位子上磨牙等。
“以后哪天我要能吃肯德基跟吃食堂一样,我就了无遗憾了。”老四感慨。
“应该可以吧。我可是冲着医生收入好才学医的。”老三喝了口可乐。笑眯眯,昨天,也是她,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
“来来来,我们算算,我们这一生能拿到多少钱。”我是一俗人,提到阿堵物就兴奋。
“一开始工资不高,奖金也没我们什么份,那前五年平均下来就是每年三万块。接下来应该涨了吧,后五年大概平均每年五万块。”我掰着手指算,“这样,到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有四十万了。”
“以后还会涨的,如果运气好,等我们到四十多岁混到主任之类的位子的时候,大概连奖金加起来能拿到十万块钱一年。然后等到我们退休的时候……”老四拿出手机算了算,“估计我们总共能拿到一百三十多万。”
“好多哦,凭借工作也能变成百万富翁。”我和老三都欢欣鼓舞,觉得人生很有希望。
大姐冷哼,一百三十万,就是一套百来平方的毛坯房!还管不了装修。
我们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全家桶买回来以后,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五点钟的时候,会有游戏。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一刻了,就提议,我们吃完以后就等着一起玩游戏吧,平常都很少活动的。
吃完全家桶,我们坐在位子上等啊等,终于外面响起了整点的钟声。
广播里的女声越发甜美亲切,来,小朋友们,跟阿姨一起跳舞。
一群四五岁的小男生小女生笑着跳着跑向儿童游乐区,跟着音乐扭胳臂动腿。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大姐嘴巴一努,去吧,老二,去跳舞。说不定你跳的比他们好看。
冏。
人生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我们等到VFP要期末考试的时候才发现,通过计算机二级确实可以免修VFP,但要一早就递交免修申请,然后再参加一门考试才行。大姐沉痛地告诉我们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我们一个个如丧考妣。这个学期,VFP课我们宿舍一天也没有上过。
书,早在二级过了以后就不知道塞哪个旮旯了。最扯的是大姐,她们社长退了以后她顶上,书已经送给了话剧社大一的学妹。
“死了死了,我都已经忘光了。”临时抱佛脚的人太多,佛脚也不够抱。
老三老四是乖孩子,当年的补习班一堂课也没缺席过,依稀残存着只爪片鳞的零星记忆。大姐绝妙,用她的话说,她对学习的全部热情在踏进这所大学校门的瞬间就遗失怠尽了。当初能过级,完全是她运气好。
“老二,我不管。我年过的了过不了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啊。”临上考场,大姐郑重其事地说。
我点点头,并不太在意。这个女人,每次都虚张声势,结果文化课成绩排下来,比我还高!
所以收卷前半个小时,她在后面喊我,我回头一看,发现她卷子的后半部分,什么查询,程序设计之类的大题目全是空白的时候,我吓了一身冷汗。
出了考场,我心有余悸。
“闵苏,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紧张,后半部分一点都没做。”
“我不会写啊,我都已经忘光了。”大姐的模样很无辜。
我叹为观止。后来实在来不及了,我在草稿纸上用黑水笔把答案写的又大又粗,竖起来给她抄。
“我佩服的是,当时你镇定自若,没有一点点的紧张。”我苦笑,反倒是我,被吓的后背都汗透了。
“真的,我当时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你会给我抄的。”大姐嬉皮笑脸,“我不会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还有你么。”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去年的寒假,我也曾在一个人面前撒娇,我不会又怎样,我不还有哥哥你嘛。
旁边有勤工俭学的同学发传单,塞到我们手上。大姐要丢进垃圾桶,我瞥了一眼,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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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传单,眼睛死死地盯在K语上,萧然,别以为你变成了假洋鬼子我就奈你莫何。
大二下学期,晓谕出国。我想说你一中文系的学生出国学什么?然而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我对着电话微笑,你们都走了,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
年华似水,岁月如歌,我在天涯的这一头微笑,沐浴在同样的阳光下的你,在K国可好。
舍友在看《天若有情II》。屏幕上,展颜(女主角)说,我一直在思念季冬阳,思念的太用力,有的时候我也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仅仅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忽然泪流满面。
我没有任何萧然的照片,记忆中他抓我去拍大头贴我也会笑着躲开。他初三高三拍毕业照的时候都不在,一片娇憨天真的笑脸中没有他漫不经心微笑的面孔。时间越久,他的相貌越模糊不清,淡淡的水印画,停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我放假回家,打开冰箱,找不到那盒巧克力。外婆(当时她在我家小住)探出头来,小语,在找什么?我问她,冰箱里的巧克力呢?她告诉我,早就过期了,她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