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对病人接触过的物件包括食物,穿过的衣物、住过的房间,尤其是排泄出的粪便等,通过焚烧等手段进行消毒;另一部分,分散几路,从包括白鹫镇在内的周边城镇,连夜调集物资,尤以药材为重。
逆鸧卫的效率着实吓人。
这边,郁容给每一位感染者,确认诊断完毕,那边,他需要的器具和药物,已全部到位。
数位略通医术的郎卫,成为得力帮手,按照药方,及时地煎熬好急用的汤药。
感染者一直被圈在庄子,县官不管人死活,不仅不为他们医治,连吃穿都随意糊弄,若非部分病人的家人,贿赂差役,偷偷地往庄子里送吃送穿的,不等病死,早就被饿死了。
如此境况,庄子里的人便是无病也得生病。
于是,郁容只开了最温和的药,控制着病情不进一步恶化,先行调和他们的脏腑。
郁容以及一众逆鸧卫,各司其职,待所有的病人吃了药休息后,暂且才算忙完了。
出庄之时已至丑时。
庄外,原本的空地上多了两个大窝棚——正是万能的逆鸧郎卫们临时搭建好的。
一个窝棚,专人守着,炉灶上两个二尺二的大锅不间断地烧着开水。另一个窝棚,备齐了如木桶、木盆一类各号洗具,大水缸里水汽蒸腾,是先烧好的开水在冷却,仔细嗅闻,空气中似有若隐若现的药味。
从庄子出来的人们,必得先在这里经过“消毒”,才能离开。
拧着长发的水分,郁容顺手拿起聂昕之为他准备好的新衣。
艳丽的色泽,让人难免有些无语。
仔细辩看,丹色、靛蓝纹,绣有一足鸟,这……好像叫“商羊服”?
少年大夫有些囧,这身衣服,六品都头才可以穿的吧?他一个小老百姓穿,不会“大逆不道”吗!
可是,不穿又不行,谁让他光记得治病,忘了带备用的干净衣服……总不好裸着身回去。
蓦然想到,赵烛隐曾提及他为从六品承局,再瞧他对自家表兄言听计从……
于是,这套商羊服该不会正是聂昕之的吧?
郁容放下心来,这几天的相处,让他当真将那个男人看作朋友了。
既是朋友的衣服,穿一下应该不犯事?
深更半夜的,想必没人会知道。
少年大夫将艳红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心里还在感慨,那位郎卫大人果真是“大人”——
六品都头诶,手底下至少有百多号人了……放到现代,大概是个上尉?看着品阶不高,可那是逆鸧卫,跟普通的军队不一样。都头手握的权柄,足以压地方五品官员一头了。
真真威风!
他是不是抱到了一条金大腿?
郁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劭真?”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就好了。”
少年大夫一袭红衣,斜坐在矮榻,摇曳的烛火描摹着他的侧颜,是说不出的风流旖旎。
赤足被男人握在掌中,揉捏按拿。
凡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习以为常了。
由着对方“摸来摸去”,郁容很是淡定。
聂昕之同样淡然,只在看到少年不经意皱眉的样子时,问了声:“疼?”
“……还好。”
其实还真挺疼的,脚伤正在恢复期,走动了一个晚上,有些受不住。
聂昕之没再问什么,手上的动作却是多几分小心翼翼。
推拿结束,顺带药也上好了。
男人净过手,便收拾起来,将药瓶子什么的,全部摆放好。
看到郎卫忙活的样子,郁容呆了一下,心里倏然就涌出了一阵阵莫名的感觉。
聂昕之回头,迎上了少年的目光。
郁容顿时醒过神,镇定一笑,朝对方摆了摆手:“晚安,昕之兄。”
这一晚却是睡得不太安稳。
等聂昕之走了,丑时过去了大半,这几天生物钟有些混乱的少年大夫,翻来覆去,好久才入了眠。
正睡得沉,一阵喧哗,时远时近的,闹得人心烦意乱。
郁容睁着困倦的双眼,躺在床上不想动,寻思着要不要继续睡时,忽是一阵尖锐的嗓音,吓了还迷糊着的他一跳。
——怎么回事?
绾好头发,披上外衣,郁容走到窗户边,迟疑了一下,推开了半边窗扇。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好像……有人在不远处吵架?
说话的双方,声音都十分陌生……不对,有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
没等少年大夫记起来,又听到一道已然相当熟悉的男声响起了。
“这里不是苏家,要吵出去吵。”
是聂昕之。一如既往,平平静静的口吻,郁容莫名觉得对方的语气,和平常哪里不太一样。
这时,他想不起在哪听过的嗓音,陡然软了声调:“昕之哥哥……”
郁容:“……”
怎么办,虽然觉得腹诽他人不是君子所为,他听到这“昕之哥哥”就忍不住想打哆嗦。
聂昕之语调未变,言简意赅:“出去。”
“昕之哥哥你!你又要帮他吗?我……”
不等那委屈的声音说完,男人再度开口,冷冷淡淡地唤了一个人名:“苏珩白。”
“你……你们……好,我走,我走就是。”
被迫听了墙角的郁容,默默地摸了一把胳膊,还好,没真起鸡皮疙瘩。
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那么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性别不对,刚才那一幕,他忍不住联想到“修罗场”。
“奇奇怪怪”的苏珩白应该走了。
作为吵架的另一方,刚才一直沉默的声音,这才响起:“又给王爷添麻烦了,苏琅在此陪个不是。”
正要关窗的郁容,有些懵忡:王爷?谁是王爷?
“不必。”聂昕之淡声开口,“若不是为疫病而来,即刻便带令弟离开此地。”
自称“苏琅”的人回道:“原没想到珩白也在此……”顿了顿,“抱歉,打扰了。”
“周防御正要跟陈子林去往庄子。”
“多谢王爷告知,苏琅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