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默默调整着心态,好容易才忍着爆粗口的冲动。
真真是无妄之灾好吗!
“容儿受我之累。”聂昕之这时出声了,“是我之过。”
郁容回过神,当即道:“跟兄长有什么关系,那苏家人就是神经病……”
一时顾不得什么枢密使的,沧平苏氏的。
他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下去:“那家人怎么这么烦,兄长你都不跟他们来往了,怎么老是自以为是管你的事。”
聂昕之赶紧安抚要暴走的某人,将人抱在怀里亲亲。
郁容深呼吸着,让自己淡定,但是淡定不了啊。
“想想我也是跟苏家犯冲。来这第一次遭罪坐大牢,真是莫名其妙,牵涉到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还有当初英王殿下的事,我听说跟苏家也掰扯不清?那个杜离,姓苏的不敢正面怼兄长,就暗搓搓地捣鬼。”
他气急:“这家人简直是毒瘤,兄长你怎么抄这个乱党、抄那个贪官的,就漏了他们家?”
人都是有脾气的好罢。
郁容细数自个儿遭遇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尽管不是苏家正面做了什么,但千丝万缕,总是跟他家扯上关系。
比如遇到的人贩子,地方那些不作为、更甚者狼狈为奸的胥吏,所依靠的势力,投靠的也是苏家。
真真毒瘤!
聂昕之静静地等待郁容说完了,遂淡淡出声:“明天就去抄了。”
说罢还想继续吐槽的郁容,惊讶地瞪大眼:“诶?”
第166章
这叫什么来着,“天凉苏破”麽?!
前一刻的愤慨瞬时变成了囧然,郁容默了默,盯着男人严肃的面容,端详了半晌,眼神微妙。
一时之气过去了,心情渐渐平复,其语气便弱了:“抄家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事儿。兄长要不考虑清楚?苏氏的势力……”
话语微顿,他没好直言,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到底天下人皆知,不光苏枢密使是你的亲大舅,苏家更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娘家。”
问题是人太皇太后老人家还健在,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要不是有这般大靠山,苏家能蹦跶的这么欢吗?
故此,郁容并非帮着苏家说好话,是怕兄长别真是一个冲动……
霸总的人设太傻叉了。
聂昕之当然不是傻叉,耐心地听着对方说完,简短作了解释:“布局多年,已至收官,此次行刺,正适合作个引子。”
郁容愣了愣,遂轻咳了咳。
好罢,当兄长跟他一样不懂谋术呢?
转而他惊奇道:“原来兄长早就盯上了苏家了?”
聂昕之没否认,道:“苏家交游广泛,三公六曹皆有济援,汲引者众,已成朋党,其势之大,有裂土分茅之态,先皇在世时,便已容他不下。”
郁容恍悟,不自觉地追问:“那苏家怎么到现在还……”
聂昕之语气淡淡,只说了一句:“先皇是孝子。”
顾忌到年事渐高的太皇太后,辅政的英王又与苏家牵连颇深,先皇最终没有大动苏家。
郁容理了理思路,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先皇驾崩,当今圣人还是个半大的毛孩子,加之外有北戎之危,不暂时借靠苏家——其实主要是英王的势力——怕是皇位更不容易坐稳了。
官家只能隐忍不发,待亲政揽权,驱逐外患,再慢慢布局,一点点斩去苏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若不是英王倒了,苏家的好日子怕也不会就此到头。
想通了,郁容不由轻叹了声:“官家也是难做。”遂是疑问,“英王殿下为何对苏家这般的另眼相待?”
聂昕之漫声道:“许是愧疚罢。”
有八卦!
郁容一时抛开复杂绕脑的朝堂纷争,好奇得心里痒痒,便心虚地压低嗓门,忍不住问:“为甚愧疚?”
聂昕之但有所知的,绝不对他家容儿隐瞒。
轻描淡写地说了陈年往事。
缘于一场风花雪月。
没老成疯子的英王殿下当年也是风姿潇洒、一表人才,跟彼时苏家的嫡子好上了,之后因着联姻,果断抛弃了对方。
那嫡子也没怪他,不仅不怨不恨,还在一次刺杀事件里,替英王了挡刀。
英王活下了,苏家嫡子却死了。
为此权势滔天的英王,便与太皇太后一起,成为苏家背后的两大靠山。
郁容听罢,囧囧有神,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大概就是所谓“槽多无口”的感觉?
暗自摇摇头,槽多无口便也就不吐槽了。
英王再怎么有毛病,到底不是他该说嘴的。
郁容满足了好奇心,便不再去纠结什么苏家了。
里头的道道太多,想多了脑壳疼。
苏家是好是坏,哪天抄家,他都不关心,只要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别再惺惺作态,给兄长惹事、添堵就好。
郁容叹声道:“兄长可真是劳碌命,说好了养伤,官家也让你休息个个把月的,这才几天就待不住了。”
聂昕之静静地听着,遂回:“容儿安心,背后之伤无伤大雅。”
不知是不是自个儿思想太污,郁容总觉着这男人说的话有另一层意思:伤势无关紧要,自然不需要禁房中某事的。
干咳了声,郁容故作厉色,道:“我是大夫,兄长的伤势如何由我说了算。”
聂昕之沉默,少刻,还是颔首以赞同。
郁容见他这样“乖巧”,满意地微笑了,想了想,到底松了松口:“若真的要出门办事,兄长就别穿之前的那些衣物了,换些轻薄透气的。”
没办法,逆鸧卫指挥使职责所在。
处理苏家的事,聂昕之不可能真的缺席。
好在这男人的伤势,确如其所言,无伤大雅。
聂昕之“听话”地点了头。
郁容勾嘴,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忽是想起一件事,便是迟疑:“苏家一旦被抄了,保安郎大人该何去何从?”
聂昕之淡声道:“一富贵闲人也能当得。”
被贬成庶民吗?
郁容默然。
即便苏重璧本人可堪称清流,但毕竟是苏家子弟,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家没了,他被削去官身,还能做个“富贵闲人”,恐是法外开恩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郁容轻道,“我瞧保安郎大人,一心只想着做个普通医者,没了苏家拘囿,或许能活得更自我。”
当然心理上是不好受的。
不过……
这也是人家的事。
诸多人与事太复杂了,寥寥言语说不清。
正如兄长之言,世间种种,自有因果。
他人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郁容关心这一声,是因着对苏重璧的印象不错,不免心有可惜,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