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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你阻流民于白马,使其不得至京城受赈,此事可否有之?!”

天子震怒,如同雷霆,但韩冈凝神定气:“郑侠说臣阻十万流民于白马,此事诚有之。”

赵顼闻言一惊,面上顿时泛起了青气。而王安石持着笏板的双手也一下抽紧,而韩冈平平静静的继续说着,“只是尚不及十万。至前日,有六万四千四百余口,延至今日,当已过七万。”

“七万流民……”赵顼其实知道白马县的流民人数,韩冈本来就是一日一上报,但现在这个场合听到耳中,这个数字就变得太过于沉重,让他无法承受。颤抖的手指着韩冈,“韩冈,你竟然当真将数万百姓阻于白马。”

“陛下不以臣资历浅薄,而用臣为府界提点,不正是为了阻流民乱京城吗?”韩冈反问着。他知道自己必须以快打快,根本不等赵顼说话,接着道,“臣斗胆敢问陛下,流民如今背井离乡,究竟是何原因?”

“那要问问你们了!”赵顼被韩冈弄得十分恼火,竟然跟王安石一样,都在强辩,还以为他好蒙蔽吗?

韩冈冷静如常,自问自答:“是因为乏食之故。若坐于家中即可饱食,任谁也不至于弃祖先、离乡土。所以河北流民南下,乃是为了就食而来。”

“这又如何?”赵顼冷然道,怒火似乎一下不见,只是眼神冰冷。

韩冈不在乎天子的语气,只要皇帝不再被流民图蒙蔽了双眼,而开始思考,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现在所要做的,就让天子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饿死是死,落草后被官军擒杀亦是死,后者好歹还能多活几日。若当真逼到绝境,就是陈胜吴广在大泽乡之事。所以臣斗胆再问陛下,六万、七万,数日后将至十万之数的流民,如果当真在白马县吃不饱饭,典妻卖儿,难道就不会往京城来求一个活路?他们若是要走,可是区区两千户的白马县所能阻?!”

韩冈质问得理直气壮,郑侠的攻击,只要揪住一点就够了。

赵顼一时没有词了。若是仔细一想,韩冈说得也是的确有理。他是被流民图给冲糊涂了,要流民当真忍饥挨饿,早就有人揭竿而起了。韩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数万饥民。

韩冈见到天子终于沉吟起来,朗声道:“安居足食,这就是臣将数万河北流民,阻于白马县中的手段。郑侠以此来指臣有罪,臣甘当其罪!”

赵顼不知不觉的摇摇头,“是朕误会卿家了。”

赵顼这么一说,连带着立于一旁的王安石都放下了心来。

只听韩冈道:“郑侠远在京中,不知白马县中之事,只凭道听途说而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伦,受其蒙蔽,乃是图绘之故。而臣至京师,请对入觐,亦有一图要呈于陛下御览。乃是白马县中各流民营,布置、陈设之规划,逐日将施之于京畿各县。现被留于殿外,陛下可命人取来一览。”

赵顼一听连忙道,“快去取来。”

一名小黄门立刻小跑着出去,而韩冈低头敛去笑意。

如果他一上来就指责郑侠一个守门官,根本不可能知道白马县中事,那顺序就错了。要先让天子开始自己思考,然后才能攻击对手,否则很容易惹起逆反心理,反而更生怀疑。

赵顼现在则是有些尴尬,因为一幅图,而发了这么大的一场无明火,还让韩冈受了委屈。

蓝元震在白马县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上报。赵顼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白马县的流民安置情况,要不是被流民图一下弄昏了头,也不至于会怀疑韩冈的作为。

干咳了两声,赵顼道:“如今河北南下流民已近十万,到了五六月间,人数还会更多。不知韩卿可有把握,使其不至为乱?”

‘成了!’韩冈终于心中大定,赵顼对他的话已经信了bā • jiǔ分,否则不至于有此问。他微一欠身:“以黄河之汹汹,不破堤,不为患。流民虽众,若安抚得宜,亦不至为乱。必不致使陛下烦忧。”

“旱情不过七八个月,怎么就至于如此。”赵顼很是疲累扶着额头,不管怎么说这场旱灾的确造成了大批的流民,而赵顼也不免怀疑其来是不是德政不施的缘故,所以郑侠的流民图才能惹起他这么大的一场火气,那仅仅是一根引线而已,火药早就在赵顼心中积存了起来:“禹水九年,汤旱七年,而民无饥色,道无乞人。朕怎么连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韩冈瞥了一眼王安石,开口道:“乃是天灾过甚,新法行之日短之故。”

对于韩冈,赵顼不需顾及太多:“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九年耕有三年之储。自便民、免役诸法施行于世,至今已有五载……”

“三代之时,以井田授土,人皆有土地,出产自有预留。”韩冈回道,“如今之世,富贵之门,拥田不啻千顷;而贫者无立锥之地,日夜辛劳,方得一饱。故而富者坐安于室,不事稼樯,收租取息,一年即有三年之积。而贫者日常所得仅能果腹,何谈积蓄防灾?如今流民,率为贫户,岂有拥百顷之田而亡命于道者哉?!”

第34章雨泽何日及(四)

郑侠上流民图,惹得天子震怒,韩冈入对,而王安石留殿不出。

山雨欲来,狂风将作。此等很有可能改变政局的重要消息,不用半个时辰就在皇城内传开了。现在多少双眼睛在望着延和殿,等着天子最新的判决。

早一步知会了韩冈的王雱和吕惠卿已经回转政事堂,守在中书检正的公厅里等消息,吕嘉问、曾孝宽等新党核心都得到了通报,如同火燎了尾巴的兔子一般往政事堂这边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几人一会面,吕嘉问和曾孝宽在王雱口中证实了传言,原本还带着一丝万一的希冀,现在都化了惶惶。

韩冈在白马县中的一番用心事实俱在,而京城流民现在也得到了安置,郑侠的攻击其实并无依据,也就是流民图麻烦。但许多时候,政争的胜负与否并不是看事实的,而是看需要——天子的需要,朝廷的需要,天下万民的需要。

如今大旱遍及天下诸路,持续时间说七个月可以,说连着旱了两年也没问题。如今民情汹汹,需要一个出气口,很难说天子不会趁这个机会,将王安石踢出来当替罪羊。

罪名就是现成的,权奸当国,蒙蔽圣君,钳塞悠悠众口,使下情不得达上,只是纲纪紊乱,天下大灾。幸而有小臣郑侠拼了性命,绘下了流民图,将流民们的惨状呈到御案上。否则,还不知天子会被权奸欺瞒多久……

多好的借口!多好的理由!

要不是担心着这一点,方才在阁门处见韩冈的时候,王雱和吕惠卿何必急得要吐血。

远的不论,庆历新政是怎么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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