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悌眼睛瞥着韩冈,但韩冈身边的章惇却因金悌的胁迫之语冷笑了起来。
“两艘出使高丽的神舟,大使是忘了吧。中国所造海舶至大至坚,区区海商所用舟船,可能与我水师战船竞争于海上,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金悌转过视线,对着章惇道:“交趾,千乘之国,南海一霸,枢密举手灭之。以枢密之擅兵法,岂不知避实就虚,乃是北虏故技。”
高丽国使终于强硬起来了,章惇精神大振,“何为虚实?百人来袭,千人之守便为实,万人来攻,千人之守则为虚。虚实之变,只在敌我之别。区区海寇想乱我国中,莫说我禁军,就是巡检司也能将人给擒了。”
“下臣在中国,曾听闻民间有俗语,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海寇出没不定,纵有防备,终难免伤害地方。”
章惇冷笑着:“人之病伤,有要害之伤,有筋骨之伤,有皮肉之伤,还有毫末之伤。海寇为患海上,于高丽或为要害、筋骨,于我大宋,不过皮肉、毫末。”
“枢密!民伤当悯,可论轻重?”
章惇可不在乎这等迂腐之词,“乡中有保甲、巡检,州县有禁军、厢军。海上更有战船无数。贼寇若有伤我中国,纵使毫末之伤,也会拿他们的性命来祭!”
金悌叹了一声,章惇的话中问题很大,但抓住漏洞去攻击又能有什么好处?
并不是辩倒了他,就能拿到大宋的援助。枢密使掌握天下兵马,他只消动一动笔杆子,就能让援助的军器物资打个折扣,一句话就能打消太上皇后帮助大高丽国的想法。而且章惇还是殿上支持出兵相助的一方,跟他争起来,岂不是糊涂透顶?!
心中有了顾忌,金悌的辞锋也不再锐利,接下来除了恳求,还是恳求。
自始至终,韩冈都是一言不发。比较活跃的,也就是蔡确和章惇。一个主文争,一个主武斗,但即使是章惇,也没有说要立刻出兵援救高丽。
金悌几次想要将韩冈拉下来,但总觉得韩冈在殿上不主动说话,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好端端的枢密使辞掉,去做宣徽使,换作是国内,肯定不会是传言中的那么简单。
万一与他搭话,惹怒了其他宰辅,求援一事就会又平添波折。
心中几番反复,也难以下定决心。直到最后,金悌也没敢主动招惹韩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