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正准备安排将选票发下去。
他已经就任平章军国重事,故而主持殿上推举一事,他便责无旁贷。
由于推举在朝堂上别无先例,能够借鉴的就只有两大联赛的会首选举。
为了避免在选举时,先表态的选举人影响他人的判断,所以都是填写选票,而且不能是匿名,必须写上自己的姓名。选票就是类似于章疏的折子。如果换一个文字方式,再加上理由,几乎就跟举荐的奏章差不多了。
不过在王安石的心中,再如何与举荐相像,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场从无先例,模仿民间赌赛的会社来决定宰辅人选的闹剧。不论新党中最为核心的几位都因这一事而兴奋不已,四处奔走,可王安石看来,依然还是闹剧。
只是他无法反对。
变法是王安石一生的主张,他总不可能说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来反对韩冈的提议。即便有办法将韩冈的提议驳回了,最后太后肯定还要征求韩冈的意见,总不能自己跳出来推荐宰辅?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依从韩冈。
而且就是王安石,也不想开罪满朝重臣。那些都是朝廷中的中坚,集合起来的力量都要。但要指望他现在的表情能够缓和一点,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当王安石站在文德殿上,只打算早一点结束推举,各归各位。可惜他的愿望,刚一开始,就被人打破了。尤其是站出来的还是他最为厌恶的几人中的一个,这让王安石心情更加恶劣,甚至叫出了声来。
“沈括?!”
王安石的声音饱含着怒气和憎恶,沈括闻声,身子就是一颤,脸色也霎时变白,不过他还是坚持着站到了大殿中央。
“臣……”
“沈卿若有事需奏禀,且待推举后再说不迟!”
听太后的口气,明显的也不喜欢沈括。沈括刚一开口说话,就立刻打断了,将他的嘴给堵上。
沈括脸色发白,差点都没能站稳脚。
他背叛韩冈,在朝堂上早已不是秘密。
韩冈为了推荐他,与吕嘉问和李定等新党核心交恶。甚至有传言说,王安石和章惇这段时间以来之所以渐与韩冈疏远,以至于在这一次的推举中,都没有保持中立,也是因为韩冈看重沈括,打压吕嘉问和李定的缘故。
但一听说能够有机会进入两府,立刻就将韩冈丢到脑后,转头去奉承新党了。
很多人乐得看韩冈的笑话,可最为信重韩冈的太后似乎就不那么高兴了。
“若是他事,臣当然可以推举之后再说,但唯有这一件,却不能!”沈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分坚定,“臣沈括敢问陛下,叛臣安可为宰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