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都护府?”
韩冈也不看名单了,抬头问着。
“叫安西都护府也行。”韩绛道,“方才也说了,玉昆你对西域最是熟悉,王舜臣就更不用说了。”
“的确需要设立一个统掌西域的衙门。不过都护府也好,安抚使司也行。”
张璪摇头:“安抚使位太高,王舜臣年资不够。”
韩绛也道:“他要做,至少得再过十年。”
文臣好说,武将想要做到一路安抚使,王舜臣这个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不过以他的功劳,十年之后,说不定还有可能进入枢密院,步郭逵后尘。
毕竟王舜臣是读力领军,打下了西域。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而帅臣更为难得。
张璪问韩冈:“玉昆,王舜臣的表字是景圣吧?”
“没错,不知邃明兄何时听说?”
王舜臣就算可归入当世名将的行列,以张璪的身份也不会刻意去打听他的表字,而且王舜臣的表字流传的并不广。
“京中民间都在传说有个能定西域的王景圣。一说汉唐武功,就是定西域,如今国朝在民间能与汉唐相提并论,得王景圣之力甚多。”
“民间传言多有夸大,多是说书人的功劳。”韩冈沉默了一下,又感慨着,“他的表字还是王襄敏当年所赠。”
韩冈的话,让韩绛和张璪都沉默了,片刻后,韩绛叹道:“……王子纯是可惜了。”
韩冈沉沉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人这么说,韩冈这些年来已经听人说了同样的话很多次了。
因为王韶的早亡的确让人十分痛惜。
能领军而胜的主帅,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王韶,是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率领一支偏师杀了出来。王韶若不是早早的病死,现如今至少能做到枢密使了,说不定,宰相都有得做。
“幸好王子纯还留下一个王厚。这一回平乱,他的功劳不小。”韩绛说道。
韩冈笑道:“功劳的确不小,但朝廷也没有亏待他。”
西上阁门使,兰州观察使,带御器械,提举皇城司,这是王厚现在官职。之前西上阁门使只是本官的官阶,现在又成了差遣。也就是说他即管着皇城司,同时也管着横行五司之一的西上阁门司。禁中兵权的三分之一在他手中,又管理着一系列有关礼仪姓质的事务,实权在握,正炙手可热。曰后不是三衙,便是西府。
只不过,韩绛和张璪都明白,韩冈说朝廷没亏待王厚,可不是为了说朝廷对王厚够意思。
“王舜臣现如今是东染院使、甘州团练使。”张璪表现得对王舜臣十分熟悉,“他现在能做安西都护?”
安西都护,不论是在汉在唐,地位都很高。唐时到了安史之乱前,安西大都护更是要么皇子挂名,要么就是权臣。
而且都护一职兼管文武,这个位置不能等同安抚使,更接近于宣抚使。以西域的幅员之广,同时道路因天山而南北相隔,在地理上也不方便安排为一路之地,至少的分成两路。
王舜臣又是武将,而不是文臣。
从人、从地、从官,从各个角度来看,王舜臣成为安西都护都不适合。
但从功劳和威望来看,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而且若是派个文官过去,到时文武相争,又该支持谁?
韩冈看着韩绛。既然是韩绛先提起王舜臣的事,想必他已经有了些想法。
“王舜臣若能安心在西域十年,可任其权发遣安西都护。”韩绛说道。
西域对朝廷来说是鸡肋。
看着地域之广,堪比中原,实际上是个窟窿,每年都需要朝廷大笔的投入。这是攻下了河西之地后,顺势而为的结果。不过能拒敌于国门之外,让中原之地在外围再多上一重防御,终归是一桩好事。
对外扩张,总比在家门口抵御敌人来得安心。之前多少儒臣说虚外守中,有很多都是因为开国以来,大宋始终居于弱势,不过是说葡萄酸的狐狸。现在国势复振,对外喊打喊杀的就越来越多。连寻常士人唱和的诗文中,提到卫霍或是班定远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但王舜臣的年资还是太浅。”
韩冈盯着韩绛。他不介意代王舜臣答应下来,三五年之内,西域方向,王舜臣走不开。而三五年后,韩绛和张璪都还不一定能留在现在的位置上。
但韩绛方才可是说了,安抚使可都要十年。
“将王舜臣调回来的,军心士气可能维持?”韩绛反问韩冈。
当然不行。
韩冈摇头道:“西域人心尚未归附,王舜臣最好还是得先在那里留上一阵。黑汗国惨败之后,必然心有不甘。等西域开春雪化之后,定然会出兵东来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