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诚哥儿也睡了,ru娘和丫鬟们把诚哥儿抱回了桢园,东瑗和盛修颐亦躺下歇了。
东瑗睡意不足,盛修颐拿着本书斜靠在引枕上看着,帐内有光线,东瑗更加睡不着。
她翻了身,问盛修颐:“这几天教太子念书,吃力么?”
盛修颐轻笑:“太子很聪明,也好学,从前请的先生都是博学鸿儒,他一肚子学问。很容易教。”
他说的很轻松,东瑗却觉得不会那么容易。
学生一肚子学问,对先生往往更加苛刻。先生若是不如学生,学生别说敬重先生,只怕先生饭碗不保。
盛修颐的语气里不像是强撑,那么他果然是能震住太子了。
淡淡灯火中,东瑗望着他的侧颜没有挪眼。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他长胖了些,脸色也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下巴曲线坚毅完美,眼睛明亮,是个很英俊的男子。
从新婚最初的相互试探,到如今的自在相处,时间仿佛在细水长流中不知不知消磨。
她微微笑了笑。
盛修颐放了书,回眸问她笑什么,东瑗就侧身不理他。盛修颐一边看书,手不老实在她后背轻轻摩挲着。
东瑗被他弄得有些身子酥麻,就转身对着他,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不准他的手臂乱动。
“天和,五姑奶奶跟爹娘到底结了什么仇怨?”东瑗轻声问盛修颐。东瑗一直对五姑奶奶很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妹子,可以在兄嫂面前如此嚣张?
盛家不是盛昌侯撑起来的吗?
嫁出去的姑奶奶,不都依靠娘家势力才能在婆家昂首挺胸吗?离了娘家的支撑,婆家也不会高看她吧?
盛修颐听到东瑗这样问,看着她清湛的眸子里带着疑惑,他微微顿了顿。才道:“她是我祖父的姨娘生的……”
东瑗更是错愕。
一个庶出的女儿,能嫁到文靖长公主府,绝对是靠了盛昌侯府的势力。她是依仗盛昌侯,才谋取今日的地位,应该敬重盛昌侯才对。就算是嫡妹。有盛昌侯这样权势的哥哥。也会畏惧,何况五姑奶奶还是个庶妹。
“她和大伯都是祖父的夏姨娘生的。”盛修颐提起他们。口吻平淡,而后想起盛家谁也没在东瑗面前提过大伯父,就特意解释。“在徽州老家。咱们还有个大伯。他早年死了,留下大伯母和大堂兄……”
“我知道。”东瑗道,“大堂兄去年来过。”
她把去年盛修颐去了西北期间,盛修辰来京报丧、三爷去送葬等话。都告诉了盛修颐。
“大堂兄来过?”盛修颐问。
东瑗颔首,道:“……爹爹好像不高兴。大堂兄也没有多留。见了爹爹就又匆匆回去了。过了两个月,大伯母没了,是三弟回去送的。”
盛修颐眼眸里闪过几缕莫辩神色,看不出喜悲。他道:“大伯母人很好,她比娘大不了两岁,竟然走的这么早。”
东瑗不知该如何接腔。
盛修颐倒也没有太多的感叹,继续说五姑奶奶:“我们北上的时候,夏姨娘正好去世,大伯身子骨不好,他们一家人便留下来守祖坟,五姑姑跟着我们来到了京城。”
虽不忍心丢下祖父的血脉,却也没必要把庶妹认成嫡妹吧?
“五姑奶奶手里捏着爹爹的把柄?”东瑗小心翼翼问道。
她想起当初嫁到盛家时,打听到盛家的仆人都留在徽州,只有盛夫人身边得力的康妈妈带着同来。那么,盛家在徽州自然是发生了不光彩的事。
而五姑奶奶这般蛮横,难道不是手里捏了把柄?
盛修颐沉思须臾,看着妻子白玉似的面颊,想着她的种种,心里对她也放心,盛家的事,虽说不够体面,却也应该让她知晓,毕竟她是盛家的人。
对盛家,薛东瑗从未有过二心。
“不算把柄。”盛修颐缓缓道,“五姑奶奶的生母夏姨娘是爹爹杀的……”
东瑗愣住,难以置信望着盛修颐。见他眼眸平静,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她倏然就明白过来。
这还不算把柄啊?
在君主人治的社会,shā • rén罪可大可小。盛昌侯那时应该是刚刚显达,朝中根基不稳,他不能授人以柄,使自己地位不稳。
杀了夏姨娘,把夏姨娘的女儿认成自己的胞妹,替她谋个前程,这大约就是盛昌侯当年和五姑奶奶的约定吧?
怪不到五姑奶奶对盛昌侯和盛夫人那般不恭敬,时常挑刺。
谁能对自己的杀母仇人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