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华像见了鬼一般,惊恐地向后躲避,却不料面前的男人长袖一拂,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他栽去。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的师徒礼节,云殊华手脚并用与景梵拉开距离,心底里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惧:“师尊,你,你为何会记得这件事?”
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景梵还有读档前的记忆?
难道说自读档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配合着自己演戏?可明明客服曾经同他说过,时间回溯后所有人的记忆都会随之消失啊!
云殊华缓慢地站直身子,对面的男人也慢条斯地拂了拂衣袖,同他一起站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景梵向他走来,“客服,读档,回到过去,这些不都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么。”
冷汗瞬间浸透云殊华的后背,他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逐渐靠近,强迫自己僵硬的四肢挪动起来,一点点倒退。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冰凉的栏杆触上云殊华的后腰,他才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清辉照顶,洒在景梵的脸上,愈发衬得他超凡脱俗,宛若谪仙一般,不似凡人。
为什么客服说的规则对景梵不管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殊华万万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双手背后紧紧攀着栏杆,面如死灰。
“看来小华很不喜欢为师,”景梵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你看,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想跑。”
“望月台虽然不高,若是摔下去也要养上几十日的伤。”
景梵喉结滚了滚,溢出一丝轻笑:“难不成你想再次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逃避?”
“不,徒儿有,”云殊华垂眸断断续续地道,“徒儿,徒儿只是有些害怕。”
“你在怕什么,”景梵眯起眼睛,“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不待云殊华回答,景梵偏过头,思忖道:“据为师了解,云殊华此人乃是玉逍宫小公子,资质奇差,更无任何仙缘,平日仅仰仗傅徇而活,若是离了他,恐怕根本活不过三月。”
“师,师尊。”云殊华双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嘘——”景梵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抚着他的情绪,“别这样看着为师,耐心听完。”
面前的少年懊丧地垂下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整个人都失了气势。
“为师观你修道颇有灵性,行事与传言中大相径庭,若要细究起来,数月前的仙魔大战正是你鸠占鹊巢、取代云殊华之时,对不对?”
景梵幽深的眸光落在少年的发顶,两人虽有对视,后者却明显能感到强烈的威压。
半晌,云殊华败下阵来,他的心乱作一团,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肯重新与景梵对视:“师尊说的都对,是我鸠占鹊巢,是我罪有应得,如今被识破了,也什么好狡辩的,您罚我吧。”
“杀了我以绝后患、押我为人质,抑或是替那个曾经的云殊华报仇,我都什么好说的。”
“杀了你,押你做人质?”景梵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你的命对我来说有什么价值?”
“……”云殊华重重地咬着唇,咬破了也不说话,他浑身松懈了力道,颓丧地坐下来,新换的白衣在地板上摊开,沾染上灰色的尘土。
“至于徒儿方才说的罪有应得,指的又是哪一种?”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云殊华闭上眼:“我本是一抹孤独且自在的异界游魂,阴差阳错占了这具身体,本想继承他的角色认真地演一辈子,却不想他是他,我是我,不论我做得再好,都会被人识破、让人失望。”
“我夺走了他本该有的人生,亲友,甚至是幸福。或许您,您也本该是……是他的师尊。”
“这何尝不是一种罪?师尊难道不会为了他而罚我吗?”
景梵看着泪眼朦胧的少年,心中某处蓦地塌陷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少年的头,旋即俯下.身子,慢条斯地说:“这不是你的罪,你的罪不该与我无关。”
“可是那次仙魔大战中,师尊因为我的样貌有杀我,”云殊华的嘴唇抖了抖,视线移向景梵的腰间,绝望而失神地道,“万一这块玉璧……就是曾经的他赠予师尊的呢?”
夜风变得骇厉,乌云翻滚,遥远的天边似有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