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惊鹤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仙尊大人,方才风鹤擅自试探了云公子的口风,实属不该……风鹤如此任性,源于属下教导有疏,属下甘愿领罚。”
“试探口风?”
景梵冷戾的眸光落到少年细瘦的肩胛骨处,拂袖淡声道:“你们又是如何试探的。”
惊鹤将两人交谈时云殊华举止中透出的异样一一说明。
“云公子对玉逍宫绝口不提,却对魔界其他两派颇为好奇。惊鹤以为,云公子的身世应当查探一番,以护玉墟殿周全,”惊鹤蹙眉,似乎又有些犹豫,“若云公子当真是魔界之人,清坞山也好有所防备。”
他眸中盈满了诚恳真挚之意,熟料抬头时猝不及防与景梵视线交汇。
惊鹤心知自己逾矩了,便又立即将头垂了下去。
听了这一番话,景梵唇角微微勾起,缓声道:“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云殊华若真是如你那般所想,不出几日便能由风鹤发觉,此事你无需担心。”
惊鹤连忙应了。
“不过你们猜得不错,”景梵继续说,“云殊华的身世确实有些蹊跷,他月前自南域逃出后,便千里迢迢直奔洛圻山参加拜师大典。”
惊鹤睁大眼睛,斗胆问道:“既然仙尊大人也有所怀疑,不如由惊鹤前去刺探?”
“不必,沈仙宗已将他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魔界与五域的纠葛牵扯,他并不了解。”
景梵将修长的手指搭在缠绕的锁链之上,感受着内里法力的回转与流动。
“此人本座自会试探,你与风鹤不必再查。”
惊鹤心中的担忧落了地,随后领命快步离开内殿。
未时一刻,暖风吹进玉墟殿的窗牖,日光渐斜,透着鲛纱照进内室,将那一方映着四角光影的地板晒得滚烫,气温随之上升。
风鹤在殿前与云殊华说了好一会,直到一壶茶水尽数喝完,这才想起来有些要紧事没办,匆匆与云殊华道过后便火急火燎地跑了。
玉墟殿只剩下云殊华一人。
他先是站起身松活了背脊,随后在外殿四周好奇地打量起来,左右殿中无人,景梵正处理天音石的事,四处走走逛逛估计也没人能发现。
还没走进玉墟殿的时候,云殊华就觉得整座宫殿外观气势磅礴,简直像梦中仙境一般,这时将殿内摆设构造一一仔细看过了,心中的想法更加强烈。
这釉瓶,这地毯,以及挂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的巨大夜明珠,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云殊华大致浏览了一遍,忍不住惊叹起东域的财力,随后又乖乖坐回了自己本来的座位上。
在这之后就是漫长无际的等待时间。
他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殿外大亮的天色,心中盼望着太阳赶紧下山。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垫着一双手臂沉沉睡去,伏在梨花雕木桌上睡得很是香甜。
凌晨三点就被迫从床上爬起来赶路,不困才怪。
梦里,云殊华发现自己正坐在办公室电脑桌前敲代码,那串代码条件异常复杂,百试百错,偏偏软件又查不出问题出在了哪。
他皱着眉头一行行仔细检查,恨不得将那些字符一句接一句的试验个遍,焦头烂额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一道冰冷的拟人声在他耳侧响起。
【清坞山云殊华,经核实,您并不是该项目测试人员,故修改代码的权限并不能对您开放。】
他立刻转过身,睁着眼睛使劲眨了眨,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冷汗一瞬间爬上了他的后背。
四周没有人,那带着力度的轻拍动作却并未消失,他仍感觉有人在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膀,一下又一下,似乎极有耐心。
云殊华捏着桌子一角,猛地将头抬起来,大口喘息着。
他坐起来的动作迅猛而急促,眼前无数景象交织而模糊,视线暗淡几个瞬息,再度亮了起来。
一只消瘦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摸上来,云殊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那节手腕,漂亮的双眼瞪得通红。
“你到底是人还是数据?!”
质问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带起飘渺又细小的回音。
“云,云公子,你怎么了?”
手的主人将手臂收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方才见云公子在小憩,似乎中了梦魇,我担心公子在睡梦中无法脱身,这才出手将您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