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本单于甚是想念啊!”
在匈奴,哥哥这个词,在此时是贵族或者长辈的称呼。
作为冒顿大单于的义子,老上单于的义弟,军臣这一声哥哥。猎骄靡还是担得起的。
只是……
猎骄靡微微弯下身子,对着军臣行礼,道:“乌孙昆莫见过大匈奴撑犁孤涂,愿天神保佑您!”
军臣闻言,嘴角微微抽动,脸上更是浮现出一层阴霾。
他身后的匈奴贵族,更是有人对着猎骄靡怒目而视。
对匈奴人来说,乌孙,是他们的小弟弟,许多匈奴贵族。都有着特殊的乌孙情结。
反过来说,在匈奴看来,乌孙,与其说是一个dú • lì的王国。倒不如说是匈奴帝国的一部分。
特别是许多新生代的匈奴贵族觉得,乌孙,应该紧紧跟随匈奴的步伐。
但,现实与理想,从来都是两回事情。
当匈奴决意西进,开拓和征服新世界后。匈奴人愕然发现,过去在他们思维和意识中,从来都是紧随单于庭脚步的听话小弟弟,忽然间,好像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了。
这样的反差,让许多匈奴贵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
而现在,猎骄靡用‘乌孙昆莫’这个头衔面对军臣单于,则让更多的人,产生了更严重的刺激。
甚至有人心里,感觉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不可一世,自我感觉,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匈奴人,顿时就觉得,乌孙人真是不识好歹,大逆不道。
但,单于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说话。
只能是一个个用着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猎骄靡和他的随从们。
大草原,只承认强者。
而乌孙是什么?
多数匈奴人脑子里,固有的印象都是:没有大匈奴的羽翼和保护,乌孙昆莫和他的部族,三十年前就该灭亡了。
哪来今日的辉煌和盛世?
贵族们可以这样想,但作为匈奴帝国的统治者,军臣却不能如此。
如今,匈奴需要乌孙贡献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乌孙的骑兵,还是乌孙的牲畜和资源,都是匈奴西征所需要的。
不然,军臣也不会屈尊降贵,亲自带来这白山脚下,与猎骄靡亲自会谈了。
他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不快,笑着对猎骄靡道:“哥哥太见外了吧!想当年,先单于在时,哥哥往来匈奴,如入自家门户,大匈奴对哥哥,也是无微不至,要什么给什么,自冒顿大单于以来,匈奴与乌孙,就是兄弟!”
猎骄靡在心里冷笑一声:“那是以前!”
自从军臣即位,匈奴对乌孙,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在以前,西域诸国中,乌孙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和势力,也能分润到匈奴霸权的好处。
可军臣即位后,就蛮横的收回了那么好处。
且,即使没有这些事情,猎骄靡也不打算再继续当匈奴的小弟弟了。
乌孙崇拜狼,供奉狼,整个乌孙国内,也有着浓郁的狼气氛。
在以前,乌孙只是一头被母狼遗弃的小狼,被匈奴这头老虎收养。
但如今,过去的小狼已经长大。
乌孙人觉得,是时候脱离老虎,独自生存,划定自己的领地的时候。
但,这些话,猎骄靡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因为,如今的匈奴帝国,依然强盛无比。
控铉数十万的匈奴帝国,有着吊打一切草原民族和西域国家的能力。
这头猛虎依然强盛,不是乌孙可以挑战的。
所以,猎骄靡微微一笑,道:“大单于太客气了,大匈奴对乌孙的恩惠,乌孙国世世代代,都会铭记于心!”
当然会铭记于心!
匈奴人的崛起史,不止是猎骄靡天天研究,他的儿子,他的大臣们,也是天天研究。
研究的目的,当然是……取而代之!
这是乌孙国的天性。
当老上单于去世的那一天,乌孙与匈奴的特殊关系结束,同时,狼的本性也在乌孙人身上觉醒了。
在乌孙人看来,没有了老上单于统帅的匈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不可挑战,不可战胜。
接下来,自然是磨砺自己的爪牙,同时,想办法让匈奴内乱,等待匈奴虚弱的那一天到来。
第五百九十七节尔虞我诈
“哈哈……”军臣发出一声大笑,以手抚胸,对猎骄靡一行做出邀请,道:“哥哥还是先请入帐罢!”
“遵从您的意志!”猎骄靡深深的低头。
而随行的乌孙贵族,则纷纷以头触地,表达臣服。
这让军臣身后的匈奴贵族,稍微舒服了一些。
军臣于是上前,拉着猎骄靡的手,肩并肩,朝着王帐走去。
仿佛过去老上单于在位时,猎骄靡来到匈奴王庭的情况一般。
进了王帐,主宾分坐。
“哥哥,这次请您来,是想向您通报一件事情:大匈奴已经决意灭亡大宛……”刚刚落座,军臣就亟不可待的对着猎骄靡道:“根据左贤王的报告,大宛,有着三十万以上的人口,还有至少二十万的奴隶,这些,都是财富,大匈奴愿与乌孙分享这些财富!”
伴着军臣的话语,乌孙贵族也都是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可能是因为历史和传统还有习俗的缘故,乌孙的政治体制非常松散。
其政体结构,比之匈奴,还要分散。
在匈奴,单于发令,哪怕是附庸的乌恒、鲜卑,也必须百分百服从,不然,只有灭亡。
冒顿和老上两代单于,用铁和血,树立了单于的绝对威权。
但在乌孙,却不是如此。
因为传统和历史的缘故,乌孙实行的是原始的氏族制。
这是比部落制度还要落后和低效的原始制度。
乌孙内部,分为三瓮候。
每一位瓮候,都是一个氏族的首领,控制着各自的部落和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