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楼带来的消息,对夜游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从未想到素和身上去。
他转身缓步走去案台前,两指夹着二葫葫口,沉吟了许久,摇着头道:“有些事情,或许阿猊也不了解。就比如他说在他业已知晓的未来中,你我再也不会相见。而你来了,告诉了我这些,我既已知道,日后又岂会不防备着素和,仍被他在心窝捅了一剑呢?”
简小楼点头:“对,这正是我想不通的。”
“暂且不要告诉素和。”
“我知道。”简小楼转念问道,“你在虚冢内藏了什么?”
夜游迷茫地回头看她:“藏?”
简小楼眨眨眼:“你将阴阳挪移镜的另一面绑在了虚冢,肯定是要告诉我什么,那个‘一小点’是怎么回事?除了‘一小点’,你还藏了什么进去?”
夜游真想问一句“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么?”,后世会发生些什么,他又会做些什么,他不能掐不能算,怎可能知道?
“什么是一小点?”
“一头霸王鱼。被一块儿很邪门的道基碑封印住了,每个月十五醒来三个时辰,吃着石头,却能拉出石髓。”简小楼咽了咽口水,将喝过它尿的事情给略去了,“我与它交了手,看样子,此兽具有召唤风雪雷电的神通。”
“是神通而非功法?”
“是神通,不是功法。”简小楼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神通是生而具有的,功法是后天修习的。功法谁都可以学,神通却只有血统非比寻常的兽类才会拥有,“有神通并不奇怪,那可是海牙子……”
海牙子的声音冷不丁穿透隔音气泡杀了进来:“你们又在背地里论人长短。”
“哎呦妈呀!”
他声音尖细,简小楼被吓了一跳,捂住心口无语的寻着声源望过去。
海牙子从一排巨大的书架后面绕出来,不说形容憔悴,可总归有些无精打采。
夜游指尖射出一道光波击碎气泡,不满道:“不知与你这背后偷听之辈相比,如何?”
“以我的修为,整个秋水潭水域内任何一丝细弱的声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无论什么结界都是毫无用处的。再者,秋水宫是我的地盘,你们在我寝殿之内聊天,我何来偷听之说?”
海牙子缓缓向两人“走”来,轻抬起一条手臂,葱管般晶莹修长的指节划过书架上浩淼的书简,蓝盈盈水汪汪的眼瞳虽在看着两人,可心思明显在这些书简上,似乎……流露出些许留恋与不舍。
简小楼向他问好:“听闻前辈闭关养伤,不知如今身体如何?”
“我不曾有什么伤,并非闭关养伤。”海牙子走到距离两人最近的书柜前停下来,从格子内取一本书简和一杆玉笔,聊聊写上几笔,尾鳍一转,他看向简小楼,“你是怎么回事?”
“我?”简小楼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
“魂体不稳,虚化的十分厉害。”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简小楼干干一笑,“晚辈的丹田受了点伤……”
海牙子打断她:“不是受了点伤,是伤的不轻吧!”
夜游双眉一拢:“谁伤的你?”
简小楼正想说并无大碍,海牙子瞥了夜游一眼:“你问她这些有意义?你一个作古的人了,是能帮着报仇还是怎么滴?”
哪里伤口深就往哪里撒盐巴,海牙子嘴贱的臭毛病真是要带进棺材去了,夜游白净的脸色倏然雾沉沉的:“帮不上忙,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了?”
“毫无意义的关心,显得你很虚伪。”
“那你又问什么?”
“我问,自然是有法子帮忙。”
海牙子一副“你这小崽子不行”的颜色,一面说着,一面曲起指节叩了叩柜子,一簇珊瑚枝不知从哪个柜子里飞了出来。他掐了个诀,珊瑚枝嗖嗖嗖扑了满地,组成人的模样,类似于骨骼。
简小楼隐约猜到他在做什么了,眼睛里布满惊奇,是要像哪吒一样给她做一个肉身呀!
只不过太乙真人使用的是莲藕,海牙子取的则是血色珊瑚。
果不其然,随着他捣鼓一番,仙珊瑚变成了一个“简小楼”。
“我眼下手中没什么好材料,这六万年成色的仙珊瑚,你先凑合着用吧,若不然,再不出半个时辰,你这神魂就得散。”海牙子虚空一指,将简小楼塞进新做好的皮囊里。
没什么好材料?六万年成色的仙珊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