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个剑,喝口茶,都得历经一番深思熟虑,生怕牵扯出什么因果。
那么每次出门是不是都得挑个黄道吉日?
夜游从前一再强调自己不信命运,只信因果。时至今日,在身边所有人、包括小楼在内都深信因果之后,他的思维却出现了扭曲,他觉得命运待他不公。
当然诸如此类的想法,在他所处的环境里唯有默默放在心中,说出来定被指责境界不够,性情乖张。
不过这种高深境界,夜游不稀罕。
飞舟出了十方领域,即将进入四宿领域时,在官道关卡处看到了前来办事的云竹子。
相隔仍有一段距离,云竹子一瞧见第五清寒,一双眼睛比星星还亮。
第五清寒牙疼:“夜游,我不送你了,你一路保重。”
夜游自然明白缘故:“你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也是,你被个女人附身这事,说出去更丢人。”
夜游想想云竹子也够倒霉,小楼附身在第五清寒身上时,问情剑气发作,调戏了云竹子,还救了云竹子,让他误会第五清寒是个女人,自此喜欢上了“第五姑娘”。
第五清寒跳出飞舟,浮在星空中,继续传音:“不是因为丢人才不解释,如果他喜欢错了人,那我会告诉他,你喜欢的姑娘叫做简小楼。可惜,他并不喜欢小楼,一点都不喜欢,他喜欢的人根本不存在。”
夜游不明所以。
飞舟行驶中,将第五清寒远远抛在身后,他的声音依旧清亮:“云竹子爱慕之人,叫做‘第五姑娘’,这姑娘剑术名震两界,却将自己折腾的声名狼藉,四处给男人带绿帽子。这姑娘遭人唾弃,背着滥情的臭名声,却只钟情于他,唯有他知道真相。”
“云竹子爱慕的,正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奇女子。不是身为男人的我,也不是平凡的小楼。我经过仔细考虑,决定不告诉他。”
夜游听完解释更不理解,心道情圣不愧是情圣,果然不同凡响。
一转头,看着第五清寒被云竹子追的落荒而逃。
夜游坚持认为,他绝对是觉得丢人才不肯解释清楚。
夜游回到天海洞。
他有职务在身,本该返回任界主的地方去,被下了几次通牒一概不予理会,执意带着女儿继续住在天海洞。
一回到家,弯弯少了拘束,活泼许多。
经过这十年,又长大一点,从小小萝卜头,变成了小萝卜头,智力似乎也跟着涨了点。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令夜游极不习惯的转变。
起初是某一天,夜游带她去潭子里洗澡,她不肯下水,非得叫夜游回避:“爹爹,我是大姑娘了,你不可以看着我洗澡。”
夜游迷瞪了好半响,掐了个罩子保护住她,背过身去。
之后弯弯强烈要求不与他住在同一个山洞里,夜游不答应,只在洞中又挖了个密闭空间出来,也算是让她独居。
正常这个身形、智力的孩子,自立并不难,难的是弯弯意识迟钝,手脚不太灵活,平时都是夜游给她穿衣梳头,现在她坚持自己来。
整天防贼一样防着夜游。
在夜游看来有点小题大做,他们是龙族,她又那么小,只比他膝盖高出一点,哪来那么多的避讳?
不过老早之前,弯弯话都说不囫囵之时,简小楼就不许他嘴对嘴的亲吻闺女,只准亲吻脸颊和额头。
女儿拥有这样自我保护的意识,值得鼓励。
小姑娘渐渐长大是这样的吧,说明女儿和正常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过作为父亲,夜游心头莫名有股失落感。
就这样,父女俩在天海洞过起了平静无波的小日子。
只是这样的小日子,偶尔会被一些突发事件打破,比方说金羽的突然到访。
“来势汹汹”,强行突破门禁入到夜游的洞中,还是沙漏法宝内穿的那套靛青法衣,可见才刚从那里回来。
入内后,金羽一声招呼也不打,当夜游是隐形人,窥视过小楼不在附近,眼里只剩下他的宝贝外孙女,抱起来掂了掂:“怎么瘦了?”
弯弯是有点怕他的,嗫嚅着道:“娘亲说小姑娘瘦瘦的才好看。”
金羽捏捏她的脸颊:“胡说,脸上肉嘟嘟的才好看,像你娘亲。”
又问:“你娘亲呢?”
弯弯眨眨眼:“去探望外婆了。”
夜游在旁稍显紧张,好在金羽没有多想,举目打量洞中环境,再开口时,声音生硬了许多,“夜游,你不是捞了个界主的位置么,为何仍在天海洞待着?”
夜游只动了动嘴皮子,金羽板起脸开始教训他,“你究竟是龙还是狗?对看守山门这种差事还真是爱的深沉!从前不求上进也就罢了,本座以为小楼是二葫,只剩下五十年的寿数,你的前程与她没有多大关系,而今你有妻有女,依然没个长进!”
金羽抱着弯弯坐去案台后,冷眼看向夜游。
藤椅还是热的,原先夜游一直坐着看书,金羽进来才起身。
而此刻,夜游只有站在案台前挨训的份儿:“小楼有事离开一阵子,我得照顾女儿……”
弯弯躲在金羽怀里数一二三,数到三,金羽打断了夜游:“照顾女儿只能在这破洞里照顾?离开这破洞,你就不会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