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军中,等她爹娘过来,因忙着,也就偶尔回来看看,倒是避免了许多争吵。”
两口子商量着儿女的事,这边萧战庭因有公务要办,便先去书房了,而萧杏花把儿媳妇叫过来,想着和她说说这事。
梦巧儿一听她爹要来,顿时拉下了脸。
“娘,让他来做什么?”
“什么,我娘也要来?”她说的娘自然是那个后娘。
“我弟弟也要来?”
梦巧儿难看极了:“娘,这怎么办?”
她是个处事麻利的,不过再麻利的人,遇到自己的父母娘家,总是有许多顾忌,头上顶着个“孝”的大帽子呢。
哪朝哪代,这忠孝二字,也足以压垮人。
“梦巧儿,你心里如今是个什么打算?”
梦巧儿都想跺脚了:“娘,我能什么个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来咱家,我爹别说给我点嫁妆,身上穿的衫裙都恨不得给我扒下来留家里!他是一心想着他那亲亲的儿子苏成器,眼中哪里有我这当闺女的!咱们日子过得不好时,人家都不敢让我上门,怕我这当女儿的打秋风去。如今咱才认了个发达的侯爷爹,一步登天了,人家巴巴地不远千里要来燕京城,这还用说,过来吃大户呗!”
说起这个,梦巧儿眼里都带着泪儿,那个时候她嫁过去没多久,秀梅那边还没进门,佩珩当时病了,家里因才进了冬日用的炭置办了年货,恰拿不出银子,罗六叔又出了公差,一时半刻不得回来。当时恰是过年,也不是那向人借银子的时候啊!
梦巧儿看着都快烧糊涂的佩珩,一大早跑到她爹家去。梦巧儿听着那阵阵鞭炮之声,在门檐外站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冻得脚都僵了,愣是敲不开她爹家的门。
后来还是隔壁阿婶说,你爹知道你要来借银子,躲着你,说着塞给她二百个老铜板,说手里不多,这些拿去急用吧。
梦巧儿想到这里,撅了噘嘴:“恨不得一个铜板不让他们花!”
萧杏花见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便也是笑了,拉她过来,拿帕子擦了擦眼儿:“瞧你这,还眼泪花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大少奶奶受了多大委屈呢!”
梦巧儿听她这么说,也是忍不住笑了:“娘看你说的,这事可得想个法子,可别一来咱这里,看着咱这里跟蜜糖罐似的,赖住不走了!”
萧杏花略一沉吟,笑着说:“说起来,以前咱也不怕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喜欢,他们来了,赶走就是。可是现在到底不同了,你公爹身份不一般,燕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
梦巧儿想的也是:“可不是么,如今我爹心里怎么想的,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无非是觉得女婿发达了,怎么着自己儿子也该沾沾光,好歹谋个一官半职的,再送一处大宅子,从此后一家人在燕京城安家落户!”
萧杏花不免笑了;“你琢磨你爹的心思倒是琢磨得透。这哪那么容易当官,这种好事自然没他的,顶多给一些银子打发了就是。”
梦巧儿点头:“怕就怕人家赖着我不放。”
萧杏花却是早已经有了想法的:“如今正好有一桩好事落到你头上,你借着这个躲出去,自然不怕了你爹他们来缠着你。”
“什么事?”梦巧儿想起她那势利眼的爹,心里实在痛快不起来,问起这话也是无精打采的。
“还记得之前我给你提的那事儿吗?”萧杏花故意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地说道。
“什么?”梦巧儿一脸的懵。
可是待到后来,她忽然意识到了,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娘,你,你是说爹说的那个红缨军的事?”
萧杏花点头,说着,转过身,从旁边的一个盒子里取出来一个贴儿,那却是一个红彤彤的名贴儿,上面还盖着兵部的大印!
原来红缨军人少,但是装配精良,那是当年太祖皇帝开辟基业时所定下的,寻常人要进去都不容易的,凡是要入者,都得有这名帖,还要有兵部的大红印。
不过萧战庭何许人也,大昭半数的兵马都在他手里呢,兵部侍郎甚至曾经是他的下属,况且前几日梦巧儿在皇帝面前都出过风头的,为她请一个这红缨军名贴儿自然是手到擒来。
梦巧儿开始都不敢信的,毕竟之前自己那公爹和自己说这事时,虽说是可以入,可是那脸色,比生铁都难看!她总怕这件事从此就黄了。
不曾想,这红彤彤的名贴儿如今就在手里,用的上等硬纸,上面还有兵部的大红戳子呢!
“娘,我,我真的可以吗?”她是萧家的儿媳妇,嫁了人的,一般哪有人家让儿媳妇进去的,是以她如今几乎不信自己的眼儿。
萧杏花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不由爱怜地戳了戳她鼻子:“傻孩子,这大红名帖都在你手里了,还能有假?”
梦巧儿捧着那大红帖儿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她才几岁就跟着她爹在铺子里杀猪宰牛,她干活利索,学得一手庖丁宰牛的好本领,人人夸。那真是有个算命先生看到了她,捻着胡子说,说她以后造化非同一番,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她那后娘听了,却是嗤之以鼻说,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造化,以后嫁人了多弄点彩礼是正经道理。这本来没什么,后娘就是后娘,不能指望人家对自己好,可是她爹也跟着说,说要有大造化也是苏成器有造化,这才是他家的根。
“娘,我真不信呢,总觉得跟做梦似的!”梦巧儿眼里都带着泪了:“娘,你对我真好,就跟我亲娘一样!”
萧杏花叹了口气:“我早说过的,如今咱家可不是以前了,以后千尧千云兄弟两个,跟着你爹出入朝堂,必能有一番作为。男人家的事,我不懂,也操心不上,随你爹去磋磨他们吧。只是你,秀梅,还有佩珩,就得我自己上心了。总该让你们有一个长处,能在这燕京城里立起来,要不然别人提起咱们,动辄就是乡下来的那一家子,别说你们脸上无光,便是以后再有孩儿,岂不是也落人话柄?佩珩到了入秋才十五,年纪还小,慢慢来,以后总能养点出息见识,只是你和秀梅,却要另想办法了。”
“娘——”梦巧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婆婆,她没想到,婆婆已经为女儿媳妇想了这许多。
萧杏花又道:“你和秀梅吧,都是我一手娶进家门的,当时家里那景况,多寒酸啊,都没能让你们风光一把。我心里觉得亏待你们,都是拿你们当亲女儿来看待的。说句心里话,别看我和你往日亲,但是对秀梅,我心里照样疼,都是一样疼。我就想着啊,好歹让你们长进些,不是光把脸面养好打扮起来,还得有点见识谈吐,以后和千云千尧他们,才能好好过日子。你呢,先去这红缨军里,便是吃点苦头,忍一忍,但凡你能扶得上墙,你爹嘴上不说,还不是尽力扶持。我拿言语试探着他,知道他手底下大把的机会呢,那些军中的军饷和人员配置调度,全都把在他手里。就这样,他提拔谁不是提拔,你和别人做得一样好,怎么也得先想着你吧!”
梦巧儿自然是明白,低头道:“娘,你说得我都知道,你为我们操的心,我也都知道。如今你就放心,等进去了,便是吃再大苦,受再大罪,我也不会吭半声的。”
一时想起婆婆那番话,不免心中感慨:“以前我听我罗六叔提起,说娘虽然是个寻常市井妇人,却是有大见识的。我当时并不懂,总以为是罗六叔心里恋慕你,自然说你好。如今才知,娘的见识和想法,都不是我们做小辈的能懂的。”
萧杏花听到儿媳妇这话,也是笑了:“我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干活累了,就瞎想吧。譬如以前在点茶铺子里给人在后厨做杂工,听着前面有拉弦说唱的,唱那些帝王将相,说那些风流才子,慢慢地记住了,便去想想。如今咱也过上了那戏文里的日子,自然忍不住拿那些事去套。”
苏梦巧既得了这名帖,上面写明了三日内须去军中报道,她自然不敢耽搁,于是连夜整理了入军所需,第二日就告别了夫君公婆小姑等,满是忐忑期望地前去报道了。
也幸好,她入的是霍碧汀所率领的左缨军,如今现成驻在燕京城外三十里,若是骑快马不过一炷香功夫罢了,但凡她有假,来去倒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