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60)
说实话,这个手段有点流氓!
真的!好些大臣回去就掀了桌子,没有这么玩的。
叶向高的家里,这会子书房里塞的满满当当的:“自来的仁君便没有这样的!”
人家早说过他能是仁君也能是暴君,这话还不明白吗?若他是暴君,那一定是被大臣逼出来的。
叶向高闭眼靠着,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嚷嚷的叫人头疼,再说了,都聚来干什么?不扎眼吗?皇上说不介意结党,完了咱就结党,心可真大!他说的你就信呀!?
再说了,一天那么些个活,不累吗?反正我年纪大,我是真累!
你们到底拿人家钱了没有我也不知道,我是真没拿。祖产不少,因着当官呢,愿意捧着的多。所以经营的不错,这是合法的,不怕查的。咱也收东西了,都是下属送的特产,学生送的寿礼节礼,没有太贵重的,这属于人情往来,不属于受贿。家中子侄读书,基本都有举人秀才功名,这个嘛,读书都认真读了,大差不差的还读的差不多。他得承认,若不是他的官做的好,子弟的科举不会那么顺利。但是,这都是在规则之内的。
虽然有钻空子的嫌疑,可身在官场,地方官非要送人情给你,你说你接不接。
这些个事,都是能跟皇上说的!说出来皇上也能理解,所以,这会子他这心里就在琢磨这个折子该怎么写。
这些人这个那个的,就连杨涟也说,“皇上此举,全没有顾忌朝廷的体面,朝廷的威严。”
杨涟那衣裳袖子都磨得起毛边了,脚上的鞋子都已经是补过一次的了。你是真精穷精穷的,你说你跟这些人掺和什么?
你是公心一片,这些人可未必。那边马上就有人接茬:“是啊!自来也没有这样的!咱们该联名上折子!君有过失,臣不言,则是臣之过……”
叶向高轻咳了一声,回了一句:“先不论君是不是有过失,就只说的联名上折!老夫就问你,你能联名多少人?你就把满朝的大臣都拉上联名了,这一共有多少?你只算你的账,你怎么不算算皇上和皇后……你猜皇上和皇后能联名多少人?”
瞬间就消音了,没人说话!
这位叶向高叹了一声就道:“知情识趣点吧,皇上的为君之道……是自学的!没走大样子就挺好的!而今这算是文斗,皇后几声言辞,你们觉得是有些揭脸皮了。可你们焉知皇后后面没有后手呢?这位娘娘什么性情,你们大致也看出来了。能动武绝不爱动口的,说实话,今儿那个台子呀,是客气的!若是连这个客气的都不肯要,那你猜,百姓若是闹起来了,他们会造谁的反?以今儿的情况看,他们是不会不造皇家的反的,那会造谁的反?只能是造当官的反!你只想想,一伙子暴民冲到家里,拎着官员以及家眷然后一直给送到宫门口,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猜皇后和皇上杀谁?当官这个事情……学富五车是当官,睁眼瞎未必不能当官。真把暴民的头子瞬间册封了官职,会如何?别忘了,恩科就在眼前,皇上不缺人使唤。要是这官能当,就当着。要是不能当,辞官也未必不会被算旧账。反正事情都得了,你们说呢?”
没人说话!
叶向高心说,今儿皇后处理那些人只是顺带的,真正厉害的是,皇后今儿闹了这么一出,顺利的把矛盾转嫁了!百姓会传唱,说皇上和皇后都是好的,坏的都是当官的!百姓过不下去,都不会去造皇上的反了,懂吗?而今站在百姓对立面的是咱们!
百姓畏惧当官的,也仇视当官的,这是非常可怕的事。
就有人语气复杂的说了一句:“……皇上有些太|祖的品格。”
太|祖乃是布衣皇帝。
叶向高心里摇头,这可不像是太|祖,像谁也说不上来,许是没人教导过的缘故,他办事很是天马行空。书房里没人说话了,都被阁老说的‘武斗’的方式给惊着了。
叶向高这才道:“散了吧!该上折子的就上折子,皇上和娘娘是晓得人情世故的……”有些模棱两可,不得不收的东西,收了就收了,不会因为这个治罪的。
然后一个个的都走了,杨涟落在最后面。他看叶阁老,“阁老,您没发现,您言皇上,其后必言娘娘。后宫干政,您默许了?”
叶向高:“……”这不是默许不默许的事!事实上,就是那位娘娘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以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场。每次都闹的惊天动地的,咱们不提她,她就没有那一层影响力了吗?
面对杨涟,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此只道:“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皇上说!”没有结党这回事了,所以,你想干啥,不用总来告诉我!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左光斗。左光斗多机灵的,大家一块聚聚的事,他之后再没参与过。去治水去了,但也从不给他们来信,有奏折直接跟皇上递了。
甚至他儿子大婚,他还跟皇上提了一句。那折子他看过了,然后他又亲眼看到皇上给左光斗的折子上回复了很多恭贺的话,并调侃他很快要做祖父了。若是有了第三代人,不管男孙女孙,都要说一声,皇上说他要讨一杯喜酒喝云云。
而今再想,这才是君臣关系正常的打开方式。
所以,杨涟呀,想干嘛,你自个去!不要问谁的意见,我也给不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