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蒙蒙细雨彻底停下,薄雾萦绕在半山腰,带着细细密密初春的凉气。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概是为了拥有一个崭新的开头,于是他们开学的时间一直是初春。
院子花圃里的较之前两天看见的样子又要长开了些,铃兰的花苞垂着颈子紧紧依偎着,一串串靠在栅栏边上像小天鹅。
斯悦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肩上背着书包,楼梯在他脚底下发出不重却异常引人注意的声响,他从那副油画前路过,与此同时,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白简掀起眼帘。
对方眼神幽深,令斯悦一秒就想起了今天凌晨时白简轻飘飘的那一句玩笑话,他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我好像起晚了。”斯悦说。
他话音刚落,画上的挂钟在规律的滴滴答答声中,出现了一次较重的敲击声。
白简不咸不淡地提醒这只人类幼崽,“九点了。”
斯悦心里一紧,高中上课不能迟到的规定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但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不用准时准点到学校了。
只不过早点报道的话,学校里的人不会太多,但晚点,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着急。”斯悦三两步跳下楼梯,白色的棉衬衫贴着柔韧的腰,充满少年气的身体刮带了一道凌厉的风。
白简的面前放着几片面包,果酱,还有热气腾腾的一大盅肉片粥,以及其他的几个小盘凉拌菜。
“过来吃早餐。”白简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居家服,整个人看上起优雅沉静,他垂眼浏览着报纸上的文字,立体的侧脸完美如艺术馆中的美术雕塑,气质则带有中世纪贵族般的温和与淡漠。
“不在餐桌上吃?”
“就我们两个人,不必铺张。”
在节约这点上,斯悦和白简达成一致。
斯悦走过去,在白简的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高度刚刚够到茶几,他揭开白色砂锅的盖子,热气骤然上浮。
“你吃吗?”斯悦盛了一碗粥,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果然,人在屋檐下,哪哪儿都不自在。
换做以前,他就去厨房随便扒拉点儿东西吃了就走了。
白简合上报纸,将报纸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从斯悦手中拿走瓷勺,“我自己来。”
少年吃饭很安静,速度也很快,他低着头,不怕烫似的,随便吹两口便把热粥喂进了嘴里,两片唇又红又润。
小沙发影响了他的发挥,斯悦已经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白鹭和白樱呢?”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和白简,空得吓人。
调羹碰在碗壁的声音清脆,白简的嗓音淡淡地响起,“在水里,白樱去上课了。”
“上课?”斯悦点头,“她初几?”
白简似乎笑了笑,但斯悦没能及时捕捉那抹笑。
“她是你的学姐,目前在人鱼临床专业读研三。”白简轻飘飘地说道。
斯悦:“......”
“要不要她接你?”白简问道。
斯悦现在已经被和这家人的差距打击到了,他将碗底最后一口粥吃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不用,我发小和我一起。”
“昨天看见的那个男生?”
“嗯,我和他关系最好。”斯悦承认得坦坦荡荡。
白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他放下碗和勺子,语气柔和地问斯悦,“阿悦,高中的时候,有很多人追你吗?”
对方宛如兄长般的语气和温柔姿态总是让斯悦控制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他装不了多久的好孩子,本身就又皮话又多。
“还好吧,他们不怎么敢靠近我,”斯悦拿了一片面包,从外边那层硬点的皮挨着往里撕了吃,“我读的是公立学校,管理很严,不允许早恋。”
“不过我收到过很多情书和礼物。“眉目干净耀眼的少年背靠着有着繁复手工刺绣的沙发面料,像是沾着露水的艳丽玫瑰,弯着柔软的茎叶,在古朴贵气的庄园里,像是一件保存良好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