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陆栖之站在莫尘山大殿最高的屋檐上,风掠过他的衣摆,将他吹得好似要消散,不似凡尘中人。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他低着头漠然地扫过那些得知自己要进入天衍仙宫做弟子的人脸上的笑,眼眸沉静,里面漆黑一片。
很容易的,陆栖之看到了在人群最后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往山外走的人参精。
那只人参精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他,眼底都是焦急和对他的期盼。
他从没打算让她手里那块择灵石亮起来。
陆栖之舔了舔唇,万年人参,不知该是如何滋补,只是可惜了,要将她送给南容,‘挽回’他的婚约。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天萝,指尖凝起灵力漩涡,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将那万年人参收进自己芥子囊里。
但下一秒,陆栖之忽然皱了眉,身形一转,从屋檐上方消失了。
九曲回廊里,有弟子匆匆跑着,总算看到了不远处缓步走来的陆栖之。
“大师兄!”
陆栖之脸色温柔,眉眼宽和,他好看的如玉的手指撑着一把白色玉骨伞,雪落在上面,映成一色。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那弟子是外门打扫弟子,没多少修为,这会儿喘着气。
这些年修仙界在败落,有天赋的弟子越来越少了,灵气更是变得稀薄起来,以至于不过跑几步路,就喘成这样。
“大师兄,外面有个拿着择灵石自称天萝的女子说自己的择灵石有问题,要找大师兄,她说她与大师兄是旧相识,石头有问题,要找师门讨个说法,很,很无赖!真的很无赖!其他人都送出结界了,就她闹事!此事又涉及大师兄,我们不敢踹她出去……”
弟子说起天萝时,语气义愤填膺。
陆栖之听了,脸上露出不甚在意的笑容,温和如初,甚至关切地说道:“我确实与她算是相识,既如此,你带我过去看看。”
弟子心想,大师兄真的太善良了,有人如此玷污他名节,他都可以良善待之。
陆栖之走在前面,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参精不仅看起来又傻又弱,还无赖。
莫尘山结界入口处,再走个两米,就到了外面了,天萝一屁股坐在地上,悲伤哀怨,“我要找陆师兄,问问他,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他说我可以进师门,成为他师妹的……”
弟子们都觉得一定是大师兄太善良被这无赖女子赖上了。
天萝抬头看到不远处在纷飞大雪里撑着伞走来的陆栖之,松了口气,赶紧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师兄,我这石头有问题!你那么好,肯定有人掉包了石头!”
她理直气壮,一口咬死了石头有问题。
陆栖之长长睫毛下的眼睛朝着天萝扫了一眼,接过了那块石头。
天萝这会儿看到陆栖之,心就定了下来了,她也不慌了。
果然,她看到陆栖之那张俊美温润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目光,接着听他说道:“石头确实有问题。”
他摩挲了一会儿天萝的那块择灵石,然后,抬头对着天萝露出宽慰的笑容,从芥子囊里拿出一块新的择灵石,“再试试。”
天萝接了过来,那择灵石一到她手里,就发出了极其灿烂的绿色光芒,把她整张脸都照得绿绿的。
石头亮了,这意味着,她能进入内山,成为天衍仙宫的小弟子了。
“谢谢陆师兄!”天萝感激不已。
陆栖之笑了笑,没作声,黄昏的霞光,温柔地给他的眉眼镀上柔光,令他看起来无害极了。
陆栖之:大庭广众之下不便下手,先把她带进内山。
其他人已经随着内门弟子一起进入内山被各支脉长老择选完了,所以,天萝由陆栖之送进内山。
熟门熟路站在陆栖之的飞剑上,天萝看着莫尘山大殿在下面都成了零星一点。
飞剑冲破云雾,掩藏在云山雾海之后的天衍仙宫内山也映入眼帘。
天空下着雪,可依旧可以看到瑰丽的云霞,将一切都染上了美不胜收的景色,这显然不单单是天色本身的美景,更像是那些镶嵌着灵宝的殿宇折***的光彩,如梦似幻。
天萝伸出手来,看着落在指尖的雪都好像染上了七彩的光,她忽然看到不远处一群仙鹤飞过。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难免有点兴奋。
陆栖之余光朝着身后侧的天萝看了一眼,道:“因为择灵大会,开了五条灵脉,今日天衍仙宫的灵气比往常更浓郁,呼吸之间,都是有益修行。”
天萝宣布,她有点喜欢修仙界了。
她知道陆栖之是最大支脉剑宗弟子,女主南容,男主天樾都是。
那她当然也要进剑宗,即便在那里会遇到那个捉自己的南冀。
“师兄,我们现在是去剑宗吗?”天萝很是期待地问道。
陆栖之脸上便带着些歉意,道:“之前我去开启灵脉时,向三师叔提过,可那时三师叔已经选完了今年的新弟子,他向来严格,我向他提了一句带师妹入剑宗,但师叔……”
天萝听着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就知道他不好意思往下说,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她,老好人都这德行。
肯定是那玉米杆长老不同意临时加塞她这么一个人。
可她不跟主角团在一处怎么好办事啊?
天萝小脸一垮:“那师兄,我去哪儿啊?我不想离师兄太远,毕竟,只有师兄你知道我身份的,我怕……”
陆栖之想了想,道:“剑宗隔壁有个被劈成一半的山头,那儿有个门派,名为紫虚门,是离剑宗最近的宗门,门内弟子稀少,倒是确实缺弟子,只是……”
“我去,我就去那!”听到前半句,天萝就立刻说道。
去不成剑宗,去剑宗隔壁也好啊!!
就是,原书里好像没怎么提过这个紫虚门。
陆栖之偏头,眼神柔和温良,“好。”
离得近,才好时刻盯着这人参精。
天萝很信任陆栖之,毕竟他如今还是个圣父,也没多问紫虚门的情况。
还没等落地,啊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栋危楼,是真的危楼——斑驳的外墙正在一点点剥落,屋门都没有一扇,就随便挂了一块破布,窗户没有纸,风呼啦往里吹。
前方,有个浑身爆裂的肌肉都快撑破粗麻衣的络腮胡壮男骑着一根粉色毛毛球的仙女棒,一手拿着只烧鸡,一手拎着壶酒也刚回来,缓慢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