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乐央殿内。
秋辰慢慢地走进殿内,正巧碰上从里间走出来的侍官。那名侍官向他行了一礼,轻声道:“陛xia • ti力不济,此刻又睡下了。”
秋辰抿了抿嘴,并未多言,只是略一点头,缓缓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宁远帝在榻上睡着。他睡得很不踏实,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秋辰凝神听了一阵,并没有听清,索性作罢。
秋辰静静地站在榻前,凝视着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这个害死他的父母,这个害得他半生不幸的人。望着对方,想到此人平日里的嘴脸,他只觉得心中一片黑暗,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秋辰最后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搭在宁远帝的手腕上,开始给对方诊脉。
宁远帝的身体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差一些,对方本就有旧疾在身,前些时日又中了风,恐怕是时日无多了。只是近日来对方的精神还不算太差,具体能挺到什么时候,秋辰也说不准。
秋辰把搭在对方脉上的手撤回来,又将那块手帕嫌恶地丢到一旁,这才重新站起身来。
宁远帝虽然还在睡着,但是已经开始频繁地翻动着眼珠,估计不多时便会醒来了。秋辰轻手轻脚地来到桌旁,沏了一壶新的茶,又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瓶。
他盯着那只小瓶略微犹豫,迟迟没有将里面的东西倒入茶杯。
迟疑之间,他猛然听见身后的宁远帝又喊了一声什么。秋辰心中一惊,手中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他猛地回过身来,听见宁远帝又梦呓了一句。
秋辰在一瞬间蓦地睁大了眼睛。因为这回他听清了,宁远帝叫的,居然是“白椋”这两个字。
秋辰听着两个字如遭雷击,他登时便觉得恶心得不行,几乎要吐出来。他将瓶子飞快地收入袖中,上前两步,黑着脸瞪视着榻上的人。
片刻后,宁远帝悠悠转醒。
他抬眼看见秋辰,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愤恨的神色,只是淡淡道:“来了。”
秋辰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半晌,冷声道:“你把我叫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宁远帝慢慢地撑着床沿坐起来,秋辰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望着他,没有半分搀扶的意思。老皇帝咳嗽了几声,脸上疲态尽显,他盯着秋辰看了片刻,有些无奈道:“你为何总是要与朕处得像仇人一般?没事就不能陪朕说说话么?”
秋辰嗤笑一声,只是道:“可是父皇恐怕不只是想和儿臣聊天吧。”
宁远帝闻言一哂:“不错,你很聪明,倒是足够了解朕。”
秋辰不冷不淡道:“不敢。”
宁远帝端起茶喝了一口,凝视着秋辰,最后淡淡开口道:“只要你不再和他在一处,朕即日就封你为太子。”
秋辰闻言,发出一声冷笑。他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