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协会和咒术界是有合作的。
仔细想想其实是相当自然的事情,毕竟二者处理的都是类似“人祸”的事务,目的也同样是从灾害之中守护无法自保的普通人。
更何况咒灵的主要来源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每次鬼级灾害过后都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大批。
“如果及时检查避难所之类的地方,在咒胎阶段就将其祓除掉,就能减少相当一部分损失。”
五条悟无视栉名琥珀的死亡视线,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所以我们和英雄协会一直有联系!很紧密的那种!琥珀酱既然知道咒灵的存在,肯定也能猜到这一点吧?”
的确在杰诺斯一开始提及“咒灵”概念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种联系,但栉名琥珀无法理解的是——
“就算是这样,”他幽幽发问,“那又关五条你什么事呢?”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他想随便拉个咒术师研究一下眼部构造,都能跟推动官方势力亲密合作扯上关系?
栉名琥珀依稀记得五条悟递给他的名片上,职业一栏写的是高专教师。
咒术界内部原来有这么尊师重道?
他又瞥了一眼站在满嘴跑火车的白发青年身旁,嘴角微微下垂、明显对老师的不靠谱作风熟知嫌弃且无能为力的伏黑惠,迅速地否定了以上猜测。
顶着少年堪比X光的犀利眼神,五条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上半身略微后仰,摆着手打起了哈哈。
“我没有跟琥珀酱提过吗,关于我隐藏在平平无奇的教师职业下的真实身份!”
“……是什么,”栉名琥珀语气毫无波动,甚至流露出一丢丢若有所思的表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担任吐槽役的天分,“面对地球毁灭的危机时会取下眼镜爆衣拯救世界的超人吗?”
更加令他没想到的是,厚脸皮如五条悟居然露出一个闪亮的露齿微笑,竖起大拇指对他表示肯定。
“没错没错~嗯嗯,因为我是最·强·哦?”
“…………”
怀抱着不和自信心过剩的笨蛋一般见识的觉悟,栉名琥珀心平气和地回过头来,重新牵起了表情和自己相似、古怪中带着一丝包容的安娜的手。
“走吧,该回吠舞罗了。”
他在五条悟“呜啊你那是什么反应是不信吧绝对绝对是不信吧”的怪叫声中转身,迅速结束了今天的日常散步,丝毫不想和对方多做纠缠。
看见他打定主意要走,惨遭嫌弃的白发青年一秒脱离幼稚精状态,迈开长腿挡在了栉名琥珀前面。
“不相信的话,要不要去高专看看?”他笑眯眯补充,“也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不等栉名琥珀开口拒绝,五条悟已经抬起手来,颇具暗示意味地扯了扯眼罩的边缘。
“‘感情的进一步加深有助于研究的尽快开展’!我说过这样的话吧?”
……确实。
改造眼睛的事务在日程表上排得相当靠前。虽然也知晓有直死之魔眼、扭曲之魔眼这样藉由眼睛而发挥作用的超能力,但是过于稀有,几乎更接近于缥缈的传说了。
他在当下的世界并没有提高战斗力的迫切渴求,本身所掌握的魔术已经能应对绝大多数状况。
虽然借助凝同样能够察觉咒灵的踪迹,但这并非被动技能——有心怀恶意的不可见生物存在于近旁,这本身就令栉名琥珀感到本能的不安。
因此,综合考虑了自身需求和客观条件之后,五条悟所持有的六眼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栉名琥珀犹疑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侧安娜的神情。
意识到哥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咬钩、马上就会被自称五条悟的怪蜀黍拐走的栉名安娜:“……我、我和你一起去!”
小萝莉鼓起气势,攥紧哥哥右手的同时警惕地瞪向对方,像极了发现危险要素的小猫咪,耸起背毛想要把对方吓退。
然而下一秒脚下一空,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高挑的青年轻轻松松单手抱了起来。
栉名安娜:“?!”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眼前却猛地一花。
像是置身于全景3D特效之中、毫无预兆地更换了背景一样,周围的景物发生了突兀的变化。
——从高楼林立的现代商业街,变成了被郁郁葱葱的繁盛树木所簇拥着的灰白色鸟居。
一条铺设着同色石板的宽阔道路在林间向前延伸,抬眼望去,能够依稀看到雪白矮墙向左右延展开来,数十栋仿神社式建筑错落有致,素净的寄棟造式屋顶安静地簇拥着正中心的高大木质楼宇。
塔楼深灰色的尖顶从云雾中显露出来,麻雀起起落落,从高空中洒落下小小的、活泼的黑色剪影。
栉名安娜睁大眼睛,下意识轻轻“啊”了一声。
与此同时,抱着她的五条悟也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出声解释,如果不是碍于左右两边都抱着人,估计早就双手高举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了。
“到了哦。是咒术的衍生应用,可以达成类似瞬移的效果,但只能像这样子带人……所以,可以把那东西从我脖子上放下来了吗?”
被青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栉名安娜将视线从远处塔楼的宝形造尖顶上收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五条悟怀抱另一侧。
和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自己不同,银白色的月灵髓液早已从栉名琥珀袖中延伸出来,宛如一条美丽无害的纤薄丝带,轻柔地缠绕在后者毫不设防的脖颈上。
如果察觉恶意,想必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吧。
……所以明明不熟,干嘛要做这么引人误会的事情啊?!
无法理解的栉名安娜急忙从青年怀里跳下,屏息注视着正低头和五条悟对视的哥哥。
似乎丝毫不在乎命门受制于人,白发的青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轻松神色,唇边的笑意甚至更深了些。
栉名琥珀微微偏着头,盯着那副将对方神情遮掩大半的眼罩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