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的不是主人,而是清孝。
但依然能让他倚靠。被那人抱住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这么蜷缩在那人的怀里,感受着那人的气息。
“跟我一起出去,好吗?”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点犹疑,一点点不确定和不自信,让他心疼。
他抬起头看着那人的眉眼,真切无误地看到了那眼里的怜惜和深情。上一次他选择了留下,这一次他可以选择出去吗?
一旦走出去,他还能回来吗?
“那你要陪着我。”他犹犹豫豫地道。
“那当然,我一定会陪着你,一刻也不离开。”
那声音里的狂喜简直遮掩不住,他不觉笑了,看着门外的风景。阳光和青草的气息轻轻摩擦着他的皮肤,渐渐渗透进他的身体里。有风吹过,安静地摇晃着黄紫相间的三色堇,每一朵花都在向他招手,仿佛邀请。
不是不诱惑的。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清孝的手,确认似的看着那男子。那眼里的承诺让他放心,反握住他的那只大手干燥而温暖。这个人,不会伤害他。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确信这一点。
那人似乎很希望他能出去呢。
他狡黠地笑了,眼光流转:“那我要你抱我,才肯出去。”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的脚很疼呢,膝盖都破了。”
清孝皱起眉头,道:“偷懒可不行,这理由真不好。你应该说,练习的时间都到了。”
阿零立刻乖巧地改口:“练习的时间都到了。”
清孝大笑,帮他穿上淡蓝色的病号服。那是做手术时常穿的病号服,宽宽大大的,象多了两个袖子的围裙,细细的带子系在后背。他记得上次自己挣扎的时候扯断了两根,领口也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现在都已经补好了,针线居然很是不坏。
他惊讶地抬头看着清孝:“你补的?还不错啊。”
“那当然。”清孝得意地挑眉,“你忘了,我十几岁就离开家了……”
“我忘了你是记不得了,记不得好多事情了……”他喃喃地道,神情有些黯然。
看着不知所措的阿零,他随即自己振作起精神,笑道:“不过没关系,总之你知道我很能干就对了。修修补补我最拿手,什么东西我都能补好,可不只是衣服呢。”
清孝笑着拿了一块毯子往阿零身上一裹,将他抱起,迈过了前面的那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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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有两三级台阶。下台阶的时候阿零明显有些紧张,手紧紧抓住清孝的胳膊。清孝还给他一个微笑,抱着他走向草坪。阳光明亮而清澈,不象在屋里,空气中总有些悬浮的粒子在飞舞。橡树下木桌上的那几只野鸟停止了啄食,有些好奇地注视着这里,跳了两跳,但并没有飞走。
“感觉怎么样?”清孝问道。这么温柔而安稳的风景,应该不会让他害怕的吧?
“嗯……风好像稍微凉了一些。”他迟疑着道,并没有立即松开手。
清孝四处张望了一下,走到那丛三色堇旁边,铺好毯子,小心地放下他:“那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腿。”
他有些局促不安,坐也不是,跪也不是,最后还是调整好姿势坐下来,两条长腿直直地搁在毯子上。
清孝撩起他衣服的下摆,膝盖上的伤已经止住血了,边缘微微发红,破皮的部分有点脏脏的。
洒水器正好转了过来,光灿透亮的水珠洒在三色堇上。清孝掏出手绢,用水浸湿,轻轻地擦拭着他的伤口,带来清凉的感觉。
他慢慢安静下来,悄悄吐出口气。
清孝给他擦拭着背后的擦伤,有点痒痒的,他忍不住咭的一声笑出来。
清孝也笑起来,呼的向伤口吹了口气,道:“就这点小伤还大呼小叫,丢不丢人啊?”
他笑着躲开,道:“我是很疼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头一偏,正好被转过来的洒水器喷了一头水。阿零惊叫一声,发现是喷水龙头,便放心地伸出手去接水玩,神情专注而快活。黑发上还沾着点点水珠,反射着夏日的阳光,闪烁着晶莹。
清孝屏住呼吸,看着那双年轻而又沧桑的眼睛。
那是阿零,清孝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真正的小羽绝少在他面前撒娇,好吧,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撒过娇。那是个过于坚强倔强的男子,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抗。也只有在主体意识被压抑的情况下,才会暴露出渴望温情的一面吧。
“阿零就是羽!”
“你真的了解浅见羽么?你怎么知道他在内心深处不想人帮他承担?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脆弱的一面,渴望依恋别人,渴望彻底放下?”
是的,现在他开始意识到,他对于小羽还是了解得太少了。虽然也有诸多不如意,但备受父母呵护、从来不缺乏爱的清孝,无法真正了解一个私生子的痛苦。但他还是可以想象,会逼着一个少年连夜离开故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东京发展,背后会有多少艰辛。被自己尊敬的养父和老师凌辱,又会带来多么深重的伤痛。
对于没有童年的小羽来说,内心深处一定很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可以让他依靠,让他撒娇吧?据说精神受创后,人常常会出现一些童年时的行为举止。不知道当阿零消失的时候,这些特征他还能在小羽身上看见么?如果不能的话,还真是件很遗憾的事呢。
他想得出神,只觉此时不珍惜,更待何时?当下拉拉毯子,道:“过去一点。我也要坐下来。”
阿零皱了皱眉,一副不太情愿地朝旁边挪了挪,但当他坐下,却又立刻依偎过来,抓住清孝的手臂。
“喜欢这里吗?”
阿零点点头,道:“这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