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璇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脚步轻巧地走近过去,悄无声息地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柔软蓬松的金发,从垂落的发丝间穿过,抚上散发着热意的光滑苍白的皮肤。
迦南国王依然阖着双目,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卷翘的金色睫羽安静地垂落着,在被摸到脸时也没有丝毫晃动。
或许是自恃实力,凯撒好像根本不怕她会做出些什么。
有一瞬间,苏璇都想试试,如果自己忽然魔化,他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像是这种级别的高手,只有魔化才能影响生死,异能的伤害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致命了。
“虽然你不需要被唤醒了——”
苏璇俯身凑近,“但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以及现在的氛围,所以——”
她低头轻轻吻在国王的额上,然后直起身。
“你喜欢吗?”
凯撒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
他那长而浓密的金色睫羽下,有一双轮廓深邃而色泽浅淡的绿眸。
说是绿也不太精确。
那颜色很稀薄,绿意混着几分蓝调。
在灯光里呈现出一种暧昧又复杂的、火彩似的亮光,像是冬日笼罩在雪雾里的森林,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雾中,看不分明。
苏璇不由多看了两眼。
苏璇:“是啊,我喜欢你的宫殿,或许我也愿意出钱请这个设计师、或者这个团队,为我修建个别墅城堡宫殿之类的。”
其实这话也就那么一说。
她还是挺喜欢住在飞船里的,这样想去那就去那,停留在一个地方多么无趣。
虽然若是地盘足够大,再配合高科技设备,再配合一些特殊的异能,也可以造出春夏秋天四季,甚至湖河森林草原山川各种自然风景。
那样倒也不会无聊了。
“群星宫的设计模型是我自己捏的。”
凯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如果你真这么想,我也可以帮你设计一个。”
苏璇:“………………”
怪不得这宫殿建筑不是圆的就是方的,远远看着像是一大堆积木,连个不规则几何体都没有。
合着是外行做的。
等等。
他是外行吗?
苏璇:“你是这个的专业吗?”
她想起朱奥星域和奥林匹斯星域那些旅游景点,那些让人耳目一新的组合形状建筑。
苏璇觉得,如果凯撒的大学专业是这方面相关的,那保守的说,可能也就拿个及格分勉强毕业。
“业余爱好。”
凯撒一手支在脸侧,一手将腿上的数据板扔到一边,“我没上过学。”
苏璇:“???”
苏璇一头问号。
基亚兰家族进入政界之后,在迦南星域苦心经营数十年,才有了后来的权势地位。
但在这之前,他们也是颇有名气财富的当地望族,可以算是有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般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没上过学?
转念一想,除了凯撒本人之外,他的同姓亲戚都在魔人战争中死绝了,据说他逃过一劫没上战场,只因为他还是小学生的年纪。
但这样说的话,至少上过小学吧?
而且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了,学校也都迅速重开,那会儿他应该也只有十几岁?
苏璇:“好吧。我也没有。”
凯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问为什么吗?”
问什么?
问为什么你没上过学?
苏璇:“考虑到你的家族的故事,我觉得这个问题会揭人伤疤,或者至少不会唤起什么快乐的记忆。”
“所以呢?”
金发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使你让我不开心,我也拿你没办法,我总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和你打起来。”
如果他们俩拼命,按理说她是会输的。
但整个赤海星会遭受怎样的毁灭,这里的居民能不能幸存,就全都不好说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迦南国王不会和任何一个七星强者在这里动武。
苏璇:“我很清楚这件事,但这不代表我要——”
“因为你想知道嘛。”
凯撒伸手一划,将智能桌板上方闪烁的消息窗口关掉。
“你有本事,为什么不更加随心所欲一些呢?”
苏璇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你为什么要这样,陛下?”
凯撒微微挑眉,“我怎么了?”
苏璇:“你完全不需要告诉我你有没有上过学,但你还是说出来了,然后又希望我问一些可能会冒犯你的问题。”
她停了一下,“我大概能理解一个把宫殿建在天上的国王——”
群星宫。
哪怕是首都星的居民,也只能像是仰望天上神殿一般,看着这矗立在云雾中的王宫。
而他用来种花养草开宴会的欢庆之殿,更是用力量筛选了准入人员。
除非是飞行或者传送相关能力,否则,恐怕也只有极化后的元素能力者,才能在元素状态下穿过高空三百米的距离。
苏璇:“——或许是个非常傲慢的人。”
凯撒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像是对这个评价非常赞许一样。
凯撒:“我不介意你把‘或许’去掉。”
苏璇:“行吧。”
她转而想到他鼓励自己畅所欲言,甚至鼓励自己说些不好听的话,问些可能会冒犯的问题。
苏璇:“我在迦南经历的一切,让我觉得你是个傲慢的人——这是你想听的吗?”
“谈不上,但这绝不是我厌恶的形容词。”
凯撒淡定地说道,“你会知道,如果一个人被这样描述,并且能一直快乐地活着——”
“那他一定是个有实力的人?”
苏璇接口道,“我也从没怀疑过这个问题,陛下。”
金发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我是塞维娅·基亚兰的儿子。”
苏璇:“……我以为全宇宙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继续道:“也是一个通缉犯星盗的儿子。”
噫。
这可就是惊天大秘密了。
等等。
苏璇忽然回忆起曾经姜靥对他的一些描述,现在看来,那些含糊的话语或许是指的这个。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念头,脸上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凯撒似乎也不指望看到什么夸张的反应,只是望着远处那些用金山银山堆砌出的异植花海,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的母亲和她的丈夫感情不合,但像她那样的政客,在那个年代,大部分都不会轻易离婚,除非准备改行。”
他淡淡地说道,“他们各有情人,也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