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就是纪枝瑶回门的日子。
秋光寂寥,早晨起来还薄雾缭绕,整个晋京被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车水马龙的喧嚣里,多了几分清冷萧索之意。
一大早起身来,与赵行一起用过早饭,两个人就乘着马车一同去忠勇侯府。
马车吱呀吱呀晃动,外头卖酥饼的热气腾腾,纪枝瑶撑着脑袋往外看,微微叹了口气,回头来对赵行说:“其实殿下不用陪我回门,也是可以的。”
赵行坐在身侧,一身黑衣,袖角绣金色秀竹,矜贵清冷。
他沉沉眼眸扫过纪枝瑶,淡淡回答:“无妨,左右无事。”
“我知道殿下的心意,无非是怕我遭人笑话,说回门殿下也不曾陪着……”纪枝瑶撑着下巴,杏色裙摆像是秋日里盛开的一朵清丽之花,“可是啊,我更不想要殿下去忠勇侯府。”
赵行探究看来。
窗外的光景已经越来越眼熟,连她最是偏僻的翠竹苑中的翠竹也显露出一角来。
纪枝瑶含糊说道:“我不想要殿下见到长姐。”
这完全是纪枝瑶的私心。
晋京之中,许多人都夸赞纪怀嫣生得好看,且又是忠勇侯府的嫡女,曾经赵行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虽说性子跋扈了些,可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纪枝瑶与她一比,如同萤火之光。
她就是怕,赵行看到纪怀嫣之后,会对她讨厌起来……
她稚嫩清丽的脸旁上掩饰不住的不情愿,赵行垂眸,眼睫敛下,明白了她的心思过来。
赵行唇角淡淡扬起些,带了些温柔的笑,他淡声说:“自然不会见不相干之人。”
马车在忠勇侯府外停下,赵行先一步出去,纪文德正站在门口等着,见到赵行下了马车,就上前来唤了一声:“桓王殿下。”
赵行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回过头来,朝着马车伸出手来。
纪枝瑶从里面出来,就看到马车之下的赵行朝着她伸手而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玉石般通透好看。
她愣了愣,身子自己动了,她将手放在赵行的手心里,他紧紧握住,扶着纪枝瑶下了马车来。
纪枝瑶一跃而下,一个踉跄,赵行另一只手扶住她纤细的不足一握的腰身,“当心。”
纪枝瑶乖巧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纪文德对赵行是不太在意的,可好歹是姓赵的,也不好亏待,只好亲自出门来迎接了。
他这么一看,愈发庆幸自己没把纪怀嫣给嫁过去。
赵行看起来实在是不好相与,阴沉的眼神不禁让人敬而远之,若是纪怀嫣嫁过去,怕是要吃足苦头了。
纪枝瑶和赵行一同入了忠勇侯府后,纪文德就让陈氏随便招待了一下,他自个儿去处理旁的事情了。
陈氏只随便问了两句话,也放任两个人不管,随他俩去了。
纪家的人不在,纪枝瑶还松快些许,她拉住赵行的手,轻轻在他的手心里撩拨了下,仰头说:“殿下,与我一起去看看从前住的院子可好?我有东西想要给殿下。”
小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一挠,痒意从手心里传递出来,赵行忍住那股酥麻,答应下来,跟着纪枝瑶往翠竹苑去。
身后,永寿和清溪不近不远的跟着,永寿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你们忠勇侯府之人也太过无理了,就是这般冷待我家殿下的?”
清溪淡淡看过去,“那你去和侯爷说,与我说作甚。”她加快了步伐。
翠竹苑偏僻,走上好一会儿,薄雾渐消,方才到了。
翠竹浓郁,深绿细长的叶子从墙里透出头来,扒拉在高高的墙头上。
纪枝瑶指了指翠竹苑说:“殿下,到了,这里便是。”
赵行看去,小院偏僻却干净雅致,安静无人,他也确认了下来,怕是纪枝瑶这些年在忠勇侯府过得并不好,受尽了冷落。
手心里的温度很是接近,两个人竟然手拉着手走了如此之远。
清溪帮着推门进去,纪枝瑶拉着赵行进入其中后,她转过头来清浅一笑说:“你们在外面侯着吧。”
清溪和永寿应了一声是。
“殿下,快来。”纪枝瑶一手拉着他,一手拽着裙摆跨过门槛往屋里走。
翠竹苑里并不大,三间小房并排而立,屋檐低低矮矮的,赵行走过去仿佛再矮一些,就能撞到头一样。
纪枝瑶的房中还有些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赵行再是熟悉不过。
纪枝瑶在床前停下,腼腆一笑,“殿下,这样东西我放了许久,今日终于是能给你了。”她松开赵行的手,在自己的脖子间摸了摸。
“何物?”
赵行淡淡垂下目光,她脖颈间挂着一个翠绿玉坠子,绿意水盈盈的,很是通透,即便是不识货的,也知道那坠子应当不便宜。
纪枝瑶将床板掀开一条缝隙,她将藏在其中的锦盒取出来,吉祥纹的锦盒打开,是个和她脖子上样式一样的玉坠子。
水光流转,赵行目光微微一暗。
纪枝瑶含笑将坠子递上去,说:“我既然是嫁给了殿下,这另一只就应当是殿下的。”
在赵行淡淡的目光之中,纪枝瑶耳廓烫了起来,也泛起了漂亮的粉红来。
那阴冷的目光,直勾勾瞧着人,竟是让纪枝瑶觉得灼热。
赵行抿了抿唇,从她手心里接了过来,指腹擦过她软软的手心,舒服得紧。
赵行道:“一对么。”
“样式都一样,应该就是一对。”纪枝瑶不确定的说。
赵行握住手,并未拒绝,将玉坠子收了起来,“纪侯爷给的?”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