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辫女孩见同桌要挨打,连忙从后门溜了往办公室跑,教室里,同学们也大多不敢吭声,眼见气氛一触即发,老师的声音传了过来:“干什么呢!有空不能坐下来预习预习?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课本也丢一地,我怎么跟你们说的,要爱惜课本!”
这年头学生还是很怕老师的,了了见状,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同时面无表情看了那三个男生一眼,将他们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麻花辫女孩没敢跟在老师后头进教室,怕被发现是自己去告的状,特意走前门进来的。
那个磕了一嘴血的男生出去清理,一个陪着他,另一个指着了了说:“老师,是她先推人的!”
老师朝了了看,威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一个女孩,哪里敢惹他们三个人?我又打不过他们。”
麻花辫震惊地瞪大眼睛,男生怒道:“老师你要是不信,你问其他人,是不是她先动手的!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从她课桌旁边经过,她突然就推了我们一把,把我们三个全推摔倒不说,李建华嘴还磕破了!”
汪香留在老师们的印象中,不算是特别优秀的学生,她成绩中等,偶尔发挥超群能考进前二十名,这孩子作业老是玩不成,上课还打瞌睡,但却非常老实听话。
这回她好几天没来上学,本来老师们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她又来了,再结合她往日里的形象,自然比三个坏学生可信。
“行了,都别说了,回座位上坐好,上课铃都响了没听见吗?”
那男生恨恨地想瞪了了一眼,往常他也这么干,女生胆子小,被瞪一下就吓得要命,他们的支配欲便在这样的行为中得到了满足,谁知当他瞪了了时,了了也正在看他。
冰冷的黑色眼睛如同危险的深夜,无端令他打了个哆嗦,随后,了了用手在自己颈间轻轻一划,视线始终如影随形盯着对方。
她不喜欢被冒犯,尤其不喜欢被男人冒犯,男人不跪着同她说话都令她倍感不适,更别提这种主动挑衅之人。
这时她的胳膊被人碰了碰,同桌麻花辫递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放学后一起走吗?
她们并不同村,但有一段同路,再加上另外几个女生同行,男生们就是想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毕竟谁都不想闹到老师跟前。
了了第一次被人传纸条,她以食指点唇,示意麻花辫上课不要做这种小动作。
汪香留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也并不是哪里都比不上了了,至少她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在纸条上给人回个信息,而不是嘘人家。
想堵了了的可不少,除却这三个男生外,还有汪兴军汪兴民,尤其是汪兴军,他还记着堂妹说自己考不上的话,虽然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考上的概率小之又小,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不就是诅咒?到时真考不上,就得怪堂妹!
麻花辫性格很好,哪怕了了不理她,她也主动邀请她一起,结果却被了了拒绝。
在学校待了一天,了了已经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毕竟记忆跟现实有差距,很多时候都是她知道,却无法理解。
汪兴军汪兴民早在校门口等着了,原本想在回家路上吓唬吓唬堂妹,结果却看见三个鬼鬼祟祟的男生跟在了了身后,汪兴民说:“哥,咋办?要不要管?”
汪兴军哼道:“她都不把咱俩当哥,管她干啥?走,去音像店耍,等会再回去家。”
兄弟俩一拍即合,心想着既然有人帮忙教训堂妹,那正好省得自己动手,死丫头嘴上没个把门,就得吃点亏才知道厉害。
了了背着书包,汪香留急坏了,她动来动去,不停地劝了了回学校找老师,再不济跟别的同学同行也成,怎么真就一个人回家啊?
三个男生里,磕破嘴的李建华最恨了了,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单纯,也最恶毒,什么样的坏事都干得出来。
了了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所以用鞋拔子、矮子、痦子来代称,三个词言简意赅概括了三人的外貌特征,李建华,他长了一张像挂在手摇补鞋机上还没来得及纠正的鞋拔子脸,由于磕破嘴,整张脸拉得更难看,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了身前挡住去路:“你给我站住!”
随后矮子跟痦子宛如左右护法分别站在鞋拔子两边,万分期待能从这个女孩脸上看见他们最想看见的害怕,要是能把她吓哭就更好了,他们最喜欢看女生哭了,她越哭,他们越得意越兴奋。
“今天你把我们害成这样,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马上跪下来给我们磕几个头,不然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家!”
“假积极,连前十名都没考进去,在学校装什么好学生?说你两句怎么了,就是骂你你也得受着!”
小雪人疯狂在书包上挣扎:“了了,快跑!快跑!”
三人分别撂了狠话,就等了了哭泣认错呢,可半天没等来回复,再定睛一看,痦子小声跟鞋拔子说:“建华,平时咋没觉得,她长得怪好看的?”
了了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三人悄摸商量过后,鞋拔子说:“这样吧,你要是让我们摸两下,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当然,你不能跟别人说,不然吃亏的也是你,破鞋你知道吧?你不想被人这么骂吧?”
汪香留这种烂泥般的脾气,这会儿都被点炸了,“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小雪人的声音只有了了听得见,她随意动了下手指,汪香留瞬间噤声,三人组还在等了了回话,可她既不掉眼泪也不逃跑,让人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反倒是自己心里堵得慌。
矮子怒喝,“哥几个摸你两把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了出去,直接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现在正是夏天,只听扑通一声,人就进去了,随后了了给了鞋拔子一脚,这回专门踹在他刚止血没多久的嘴上,疼得他呜哇惨叫,痦子眼见不好拔腿想跑,两只脚却跟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动。
了了踩到鞋拔子脸上,在他口唇处用力碾磨:“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鞋拔子疼得快昏死过去,哪里还敢重复?他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抓,每每将要碰到了了,都会被她踢开,然后她会重新踩住他的嘴,显然,她根本没有再听他说一遍的兴趣。
矮子忍着剧痛好不容易从水沟里爬上来,还呕了两口酸水,看见俩兄弟的惨状,第一反应居然是转身逃跑!
一缕寒气蔓延至他脚踝,稍加拉扯,便令其摔倒在地,随后矮子被一路拖到了了面前,他正是留在教室和了了对视那个,再看了了,他瞬间想起当时被这双黑色眼睛盯视时的不安,脑海里迅速闪过好几部港城那边传过来的鬼片。
汪香留说不了话,拼命用小拳头捶了了肩膀,上下翻舞,为的就是提醒她不可以随心所欲的shā • rén,这是犯法的,犯法!真的做了,那一辈子就都毁了!
虽然她不能开口,但了了听得见小雪人的心声,她想了想,居然真的没有动手,三人劫后余生,又想逃走,可了了却说:“摸吧。”
谁都没反应过来,了了便难得有耐性地重复道:“摸啊。”
她当然不是让这三人来摸自己,而是让他们脱光了互摸,三人不愿意,于是了了给了他们一人一脚,这次她很仁慈,几乎没有用力,意思也很明显,要么听话,要么再挨一顿打。
三人只得脱了衣服,忍着恶心开始抚摸彼此,表情完全不愉悦,了了发现他们那种令人作呕的兴奋劲儿消失了,甚至于自己站在他们跟前,这三人再没一个对她的长相产生兴趣,反倒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三人欲哭无泪,已经被赶到了路的尽头,再往前就是大路了,人很多……
可他们不得不屈服,下班的放学的做生意的买东西的人们只听见有人尖叫,爱看热闹的天性令他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往声音来源处去,结果居然看见三个半大不小的男孩没穿衣服一边哭一边摸着彼此!
人群里有不少小朋友,家长们火速捂住自家娃的眼睛,这出闹剧分外精彩,直到几个老师骑着自行车经过,发现这是学校里的学生,赶紧上前制止,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鞋拔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还想告状,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只要想到那个人,就有无法抑制的恐惧自灵魂深处涌出,无法说出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另外两人也是一样,此时了了早已离去,汪香留也终于能说话了,正拍着胸脯大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我还以为你要犯罪!”
了了说:“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汪香留喃喃道:“真的搞不懂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天白日长,到家天都没黑,赵春梅正在弄饭,见了了回家,立马使唤她去洗衣服,大盆里又堆满了,她倒也真好意思,自家男人跟俩宝贝儿子的贴身衣物都要侄女洗,出乎意料的是,了了居然没拒绝。
汪香留现在明白了,没人能强迫了了做事,如果她听话了,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