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上)
没一会儿槐花饭就蒸好了,颜惜宁揭开了锅盖,蒸笼中的槐花沾染了玉米粉变得微黄,但是依然可以清楚的看清槐花的轮廓。
蒸熟之后的槐花香味没有先前那般明显,但是却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香甜。颜惜宁用筷子快速拨了一下槐花,粒粒分明的槐花松散的抖动着,看着非常诱人。
趁热将槐花装在碗里,颜惜宁往槐花上浇了一勺蜂蜜:“你要去宫里,就不吃咸口的了。”
咸口的槐花配上捣碎的蒜泥味道才棒,但是蒜泥吃完了之后口中会有味道。姬松要面圣,总不能满口蒜味。
姬松颔首:“好。”
蜂蜜受热快速融化,快速翻搅之后,每一粒槐花上都沾染了蜜糖。姬松挑起一筷子槐花送入口中,他本以为槐花粒会像米粒那样软糯,没想到槐花的口感意外的复杂。
柔软、爽脆、丝滑的槐花饭清香爽口,滋味意外的鲜美。姬松曾经在宫中吃过用玫瑰做成的饼,没想到槐花也有鲜花饼的滋味。
姬松不由得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见他吃得香,颜惜宁笑道:“锅里还有,你慢点吃。如果你喜欢的话,晚上回来试试咸口的槐花饭。”
姬松点点头,眼含笑意:“好。”
吃了两碗槐花饭之后,姬松在严柯等侍卫的陪同下离开了闻樟苑。虽说下午才会入宫,可是他要更换朝服,入宫还要有一系列的程序,这一套礼下来,也就到了下午了。
目送着姬松的身影远去,颜惜宁叹了一声:“不容易啊。”
白陶好奇的问道:“少爷,什么不容易?”
颜惜宁道:“我说做皇子不容易,寻常人家的儿子见老子哪里有这么多规矩?”
入了宫门到处都是规矩,御史们的眼睛比摄像头都要厉害。一旦哪里做得不对,弹劾的本子就会像雪花一般飞向了皇帝的案桌。
寻常人家的兄弟关系也远没有皇家这么凶险,普通人家兄弟不和最多分家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皇家一旦撕破脸那就是要命的事。
颜惜宁抖了抖:“珍爱生命,远离皇家。”
白陶傻乎乎的挠挠头发:“哦……”可是少爷已经进了容王府,也算是皇室中人了,他还想怎么远离呢?
白陶看着颜惜宁的背影想问,又怕问了之后少爷不开心。算了,他还是去吃槐花饭吧,少爷做的槐花饭闻着好香。
热乎乎的槐花饭不管是甜口还是咸口的都好吃,相比较之下,颜惜宁更喜欢吃咸口的。在槐花饭里拌上蒜泥,撒上细盐,浇上一点香油。一口下去各种滋味在口中迸发,香得让人停不下来。
白陶赞不绝口:“少爷,槐花好吃。下午我们多摘一些吧?”
颜惜宁也赞同:“槐花开过了就不好吃了,下午多摘一些。对了,还能做一些槐花饼让侍卫大哥们尝尝。”
一说到“侍卫大哥”四个字,王春发他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他们期待的看着颜惜宁:“王妃,嘿嘿嘿~”
颜惜宁乐了:“快来吃槐花饭,刚出锅的。”
正午时分,容王府的马车来到了神武门城门前。神武门是王公大臣和皇子王孙们经经常出入的城门,容王府的马车刚到城门口,容王入宫的消息就传入了京中各势力的耳中。
入神武门时,文官落轿武将下马,容王府的马车也不能例外。
当姬松坐在轮椅上抬头仰望城门时,他突然有些恍惚,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他记得往年每一次到了神武门,他都会翻身下马,然后意气风发的穿过城门。
高大的城门落下了厚重的阴影,身在阴影下的姬松心中起了一股凉意。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种姿态回到宫里,恍惚间那个身披铠甲意气风发的炽翎军主帅策马扬鞭逐渐远去,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从这里开始,严柯他们再也不能护送姬松前行了,看着姬松操控着轮深入宫墙,严柯眼眶红了。
还记得上一次进宫,严柯还是炽翎军的左将。那一次炽翎军大获全胜,圣上给了炽翎军殊荣,让他们骑着战马过了神武门。那时候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他们只能站在宫墙外看着主子一人独行。
看着姬松形单影只,看到行走的大臣对着姬松面露同情之色。严柯心中有怒火在燃烧,可是这把火除了烧红了自己的眼眶,他无法对任何人发泄。
这时身边有个兄弟突然唾了一口,他声音沙哑:“他娘的,老子好恨!”
严柯也有同样的想法,恨这高大的宫墙阻挡了他们的去路;恨这不公的世道让忠勇之士遭受苦难;恨无能为力的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主子。
怕主子回头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严柯厉声道:“把腰杆挺直,别让主子看到你们的怂样!”
从神武门到宣德殿,往常只要一盏茶的路程,姬松走了半个时辰。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还是第一次走得这么慢。都说宫墙高大幽深,他以前没感觉,如今无比认同。
一路上他见到不少行色匆匆的朝臣,明明离开朝堂没多久,这些朝臣大多都不认识了。
四月的太阳不算毒辣,可在毫无遮拦的路上操控笨重的轮椅前行也不轻松。姬松身上的朝服被汗水打湿,背心处的颜色比别处都要深。
快到宣德殿时,听到消息的平远帝快步走了出来。看到面色微微发白的姬松,平远帝对着随行的太监大发雷霆:“你们怎么当差的!怎么不传轿辇?怎么不帮容王推轮椅?”
太监们惶恐的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姬松面色平静,眼底有着深深的伤痛:“启禀父皇,是儿臣不愿让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