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平乐默默咽回了嘴边的话,连晏清脚生六趾的流言到底是不是年鱼自己放出来的,她虽不好特意进宫打探情况,但现在既然已经来了,她自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年鱼说几句话。
还有萧明时那边,她也想去文侧妃那边问问情况,也顺便陪陪萧明晴。
但宁河长公主既然这般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
“公主,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萧明晴点头,泪水涌得更急,她忙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更咽出声。
华平乐就又站住了,宁河长公主叹气,正要开口,大殿的门再次开了,年鱼走了出来。
华平乐抬头看去,年鱼瘦了不少,面色苍白,一双眼珠子却亮得夺目,越发显得容色浓艳无双。
他身后伺候的小太监也从小赖子换成了个眼生的。
年鱼的目光从华平乐脸上一掠而过,落到了低着头,双肩不停耸动的萧明晴身上,冷声开口,“华二姑娘,公主舍不得你走呢,不如你陪着公主一起去瞧瞧皇贵妃?”
年鱼既开口了,宁河长公主自然不好拒绝,便点头道,“酒酒,既然年掌印说了,你便陪公主去瞧瞧皇贵妃娘娘,也代我问个安,我再去陪陪皇上,等你一起回家”。
华平乐行礼应了,伸手去扶哭得站立不稳的萧明晴。
年鱼哼了一声,率先往长春宫的方向走去。
华平乐松了口气,看来表哥也有话和她说,倒是正好。
一路上,年鱼没有说话,连萧明晴也只字未说,华平乐知道情况不对,自然也就保持沉默。
进了长春宫,华平乐和萧明晴随着年鱼一起进了里间。
九方贵妃仰面躺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听见他们问安,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活死人一般。
年鱼上前请了脉,又向宫人询问九方贵妃的饮食起居,蹙眉道,“娘娘就算是为了公主和小皇子,也当放宽心怀,天天这般不吃东西不睡觉可怎么好?”
九方贵妃毫无反应,萧明晴却被触动了心怀,扑到九方贵妃怀里,放声痛哭。
华平乐开口,“你们都下去”。
四周侍立的宫人没有一个动弹,华平乐微愣,随即冷笑,“怎么?我华平乐叫不动你们?”
侍立在床尾的老嬷嬷福了福,不卑不亢开口,“华二姑娘恕罪,皇上有令,令奴婢们全心伺候皇贵妃娘娘和公主,不得稍离,奴婢们不敢抗旨”。
“不敢抗旨?现在公主有贴己话要对娘娘说,你们也要在旁边听着?皇上是让你们来监视娘娘和公主的?”
皇上的意思谁都明白,就是要她们监视皇贵妃、公主和年掌印的,但谁又敢在明面上代皇上领这样的罪名?
那老嬷嬷忙道,“自然不是——”
“不是就给我滚!滚远一点!”
“皇上有旨,令奴婢们——”
华平乐没有等她说完,右手覆上腰间的鞭柄,微微一拧,就从腰间缠着的长鞭中抽出一根三尺长的短鞭来,猛地朝那老嬷嬷抽去。
这条鞭子上次戚美人处刑,她大闹慎刑司是后,霍延之送给她的。
外面是她常用的长鞭,里面藏着一根短鞭,装了倒刺,方便她近身攻击。
华平乐这一鞭没留半点力道,鞭子上的倒刺无情卷上那老嬷嬷的左脸,硬生生从她脸上卷下一大条血肉来。
老嬷嬷捂着脸撞撞跌跌后退,嘶声惨叫了起来。
萧明晴吓得哭声一顿,华平乐却面不改色,冷声道,“拖出去!”
阿弩欢快应了一声,不顾那老嬷嬷的惨叫,抓着她的后衣领就往外拖,在青色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路。
华平乐一甩鞭子,准确将鞭子倒刺撕扯下的血肉甩到伺候萧明晴的大宫女脸上。
那宫女吓得尖声叫着,双手胡乱挥舞着想要将脸上的血肉弄下来,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碎肉,凄惨又恐怖。
华平乐得意一笑,“还有谁要监视娘娘和公主的?”
远处那老嬷嬷的惨叫声和近处大宫女的尖叫相互呼应回旋着,剩下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半句嘴。
华平乐倏地变脸,“都给我滚出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说什么皇上有旨,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戚美人害死了二皇子,行刑时,这位华二姑娘都敢鞭打行刑的太监!
皇上虽震怒,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甚至还对外宣称华二姑娘是因为见公主挨了打才会行事出格,情有可原,反倒给华二姑娘粉饰!
现在皇上亲派的嬷嬷,华二姑娘都敢朝她脸上甩鞭子,还直接撕扯下了一条肉!
肯定是治不好了!
就算嬷嬷能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脸也毁了,哪个主子愿意用个毁了脸面的奴才?
华二姑娘这是彻底毁了嬷嬷的前程!
皇上亲派的嬷嬷,华二姑娘都不怕,何况他们这些人?
他们要真敢跟华二姑娘对着干,肯定比嬷嬷的下场还要惨,还是赶紧去禀告皇上要紧!
一群背后灵般的宫人眨眼间退了个干净,最后一人还十分体贴地关上了正殿的大门。
宫人一退出去,年鱼就开口道,“公主,你好好劝劝娘娘,华二姑娘,我们也出去”。
华平乐行了一礼,随着年鱼退出里间,走过稍间和次间,进了正殿。
年鱼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如果有意外,帮我保住小年”。
小年,那是年鱼抱养的双胞胎中弟弟的名字。
因为是在小年那一天抱回来的,所以小名就叫小年,他哥哥就叫大年。
年鱼虽在宫外建了府,但很少出宫,也没听说他对那两个抱来的孩子有多关心。
然而,这个时候,他出狱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要她保住小年!
且只有小年,没有大年——
华平乐眼神微动,时间紧急,她知道结果就好,至于细节,大可等到日后有机会问。
华平乐声音压到最低,问道,“泄密给戚谷丰的是不是你?”
年鱼摇头,政和帝向来心思深,他又一直关在刑部大牢,根本没发觉他想对戚谷丰动手,更遑论什么泄密?
果然不是表哥,那会是谁?
华平乐又问道,“脚生六趾的谣言,是你安排的?”
年鱼摇头,华平乐心头一紧,果然不是表哥,那就只能是苏羡予!
“你以前有没有查过苏羡予?”
表哥在京城经营多年,又不像霍延之处处受限,如果查过苏羡予,应该会比霍延之得到的消息更周全。
年鱼惊讶抬眼,“是他?”
华平乐点头,“应该是”。
年鱼想起苏羡予在刑部大堂往自己肩头泼热水后,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淡淡的香味。
所以,那真的是苏羡予为怕自己遮掩肩头印记的药物经不住热水浇灌,才用了那巩固药力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