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福广,华平乐坐在沙滩上,怔怔望着东方喷薄而出的朝阳出神。
连晏清坐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地努力用沙子将自己的脚盖住。
等他用沙子完全将自己的脚盖住时,朝阳已完全升出了海平面,将远处的海和近处的沙滩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
连晏清偏头看向兀自怔怔回不过神来的华平乐,假笑,“这海上风光比之京城繁华如何?”
华平乐缓缓收回目光,“你准备什么时候进京?”
连晏清立即反问,“你呢?”
“我等你一起”。
连晏清无赖道,“我也在等你一起”。
华平乐被他气得笑了,“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连晏清丝毫不让,“现在动身就现在动身,怕你不成?”
华平乐假笑,“你自是不怕我的,你怕九方太妃”。
连晏清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怕她了?就是烦!
烦她哭就算了,还天天哭,还一看到我就哭!”
华平乐继续假笑,“是是是,你不怕,你就是烦”。
连晏清怒,“你倒好意思说我!你不从小就惦记着做皇后,跟你们霍家的太皇太后一样母仪天下么?
现在霍延之可是望眼欲穿,在京城等着你回去给他做皇后呢,你在这磨蹭什么?
这日出能有皇后的凤冠翟衣漂亮?”
华平乐愣了愣,垂眼低下头。
连晏清,“……”
不带这样的啊,继续吵啊,这样装可怜是什么意思?
记住,你华平乐已经不是那个走几步就喘气,哭几声就心口疼的大家闺秀霍瑛了。
你现在是能一刀斩断御林军统领头颅,说不定还能一把把我拎起来的女侠!
装可怜不管用了!
“好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就成亲么,你又不是头一回,怕什么?”
华平乐,“……”
华平乐假笑,“十二姐姐,你要不是我嫡亲的表哥,这时候你已经挨了我十个嘴巴子了”。
连晏清怒,“我好心安慰你,还安慰错了?”
华平乐,“……”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好心安慰”我了!
“走了!”
连晏清将脚从沙子里拔了出来,起身,“进京!要是霍延之那小子等急了,随便抓个人做皇后,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他现在可是个香饽饽,盼着做皇后的姑娘从京城都能排到咱们福广来”。
华平乐却没动,仰头看向连晏清,“表哥,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福哥儿,是我一手养大的。
然后,突然就要跟他成亲,还要和他同床共枕——”
连晏清抽了抽嘴角,猛地一巴掌拍上她的头,“有什么好别扭的?他长大了,跟那个你抱在手里的奶娃娃可不一样了!”
“可是——”
连晏清又拍了她一巴掌,“没有可是!男人么,吹了灯还不都一样?
霍延之至少比你前一个好吧?你连萧明时都能嫁,为什么不能嫁给霍延之?”
华平乐,“……”
连晏清拖着她就走,“你一直磨蹭着不走,我只当你是怕女纨绔当惯了,不想当皇后,原来你是在别扭这个!
现在就跟我进京,洞房一进,娃儿一生,你就什么别扭都没了!”
华平乐,“……”
总觉得表哥意有所指,但是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指什么,也许,等洞房生娃之后就懂了?
想到小小的、软软的,和小时候的霍延之一样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的小娃儿,华平乐心头一软,小小的福哥儿呵——
……
……
连晏清带着华平乐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城。
霍延之自霍鲤回京后就一直遣人盯着,得了消息,一路迎到了京城外三十里。
远远看见华平乐,就兴奋催马急奔到跟前,一把将华平乐捞到了自己身前,紧紧抱住。
“酒酒!”
霍延之的声音因为太过兴奋,微微带了更咽。
华平乐听得心头发软成,什么别扭的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早就知道福哥儿在盼着她,却还让他等了这么久,实在,实在是不该!
“酒酒,你可算回来了!”
霍延之将下巴搭在华平乐肩膀上,委屈巴巴地抱怨,“礼部已经将我们大婚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宁河那头也将东西备齐了,安哥儿也接回来了。
钦天监都给我们测了两个黄道吉日了,就差个新娘子,你一点都不着急!
我都给表哥派了那么多人手,表哥就废物成那样,要你帮到现在才能回京?”
连晏清,“……”
他还敢骂他!
不是他,他现在还缺着新娘子呢!
华平乐愧疚下连连点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让钦天监再测个黄道吉日,我们尽快成亲就是”。
“不许反悔!”
霍延之激动下双臂用力,猛地将华平乐举起来了。
华平乐属于那种修长柔韧的身段,在他手中却跟只小猴子似的。
连晏清,“……”
简直没眼看!
华平乐也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霍延之,“好了,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下马见礼!”
霍延之其实还想扛着华平乐绕京城转个几圈,听了华平乐的话,虽不舍,却还是乖乖抱着华平乐下了马。
下马后,霍延之放下华平乐,理了理衣裳,抬头看了看连晏清,又扭头去看华平乐。
连晏清冷哼,“怎么?当了皇帝了,就不能朝我这个臣子行礼了?”
霍延之见华平乐一脸要赔礼的模样,忙俯身揖手,“见过表舅,表舅莫怪”。
唔,长得很像连晏清那厮,连说话那个调调都有点像,就算不是连晏清的亲生父亲,应当也是他的叔伯,他叫一声表舅总是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表舅当年是怎么逃过当年那场劫难的,酒酒写信也没说起过。
连晏清,“……”
他就不该把阿鱼带进京,让这个二愣子等去!
华平乐也是一愣,随即失笑,“福哥儿,这是表哥,我与你说过的。
表哥之前是服了药,才保持住了二十出头的模样,瞒过众人的眼,进宫做了掌印太监。
现在表哥不再服药了,自然就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