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报案人就是在这里发现死者尸体的。”陶一然说着,将车停在了海岸边,指着底下的滩涂。
宋舟动作敏捷地翻过护栏,跳下了台阶,向身后提醒,“这里比较滑,小心脚下。”
江昔言回应了一声,单手着栏杆,很是干脆地侧翻了进去,稳稳落地,朝着陶一然刚才所指方向看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白涯看了两人一眼,默默选择绕远路走楼梯。
“大概就是这儿了。”陶一然画了一个范围,滩涂上没什么参照物,但大致位置就是在这附近。
江昔言站在原地向四周张望,他们早上捋了一遍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张巍在易鑫案中有重大嫌疑,但张巍身死,无法再进行直接问讯,所以易鑫案仍需继续调查,收集更多线索。
而张巍的意外似乎也与易鑫的死亡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会议之后,他和白科跟着宋舟他们来现场转转,想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江昔言在沙滩上缓缓踱步,回想着路法医对沙滩死者的尸检描述。
“因为是海飘尸,所以法医选择了就近检验。一是为了方便,二是可以根据现场的真实情况进行推测。然后就是尸体问题,当时这具无名男尸呈巨人观,强行转移很有可能会导致尸体腹部的腐败气体爆炸。”
路南怀将尸检照片贴在了写字板上,“死者颜面发绀、眼球突出、口唇外翻,皮肤呈脏绿色,皮下有明显的腐败静脉网。尸体因腐败气体聚集而膨胀,胸腹部隆起,皮下组织和肌肉呈充气状,颈部及四肢变粗,手脚表皮剥脱出现轻微的溺死手套样改变。”
而所谓的“溺死手套样改变”,就是手足部角质层多,皮下脂肪薄及肌层筋膜黏连较少,经过在水中的长时间浸泡,皮肤表层和真皮层连同指甲一起脱离,形成“手套”、“足套”。
通常情况下,“手套”、“足套”的形成在南方夏季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冬季的时间需要成倍以上。
江龙市即使是冬季气温一般也在零度以上,所以警方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出现轻微的“溺死手套样改变”了。
吴意承接师父的话,继续说下去,“除了巨人观,尸体还有其他表征。其颈部有明显勒痕,发现皮下出血点,但CT成像表示死者骨骼完好,且其气管、支气管、肺泡有溺液,所以死者的真正死因是溺水。”
路南怀点头确认吴意的话没有错误,随后将另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法医比对过DNA,证实死者就是警方一直在寻找的张巍。”
“在想什么?”宋舟见江昔言一直在发呆,轻声问道。
江昔言抬头,回道:“根据路法医和吴法医所说,死者生前应当被人勒住过脖颈,然后再丢进海里。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宋舟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你想说,如果真的是张巍杀了易鑫,那么将时间倒退,张巍在得手之后没多久,就被人灭口了。”
“嗯,有这个可能。”江昔言颔首回应。
他望着宋舟的双眼,心里安稳,因为他知道宋舟总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又觉得缺了什么,因为他对宋舟的了解全都止步于个人臆想。
在江昔言紧紧追随的目光中,宋舟微微向前俯身,低声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看着突然靠近的宋舟,江昔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收回目光,“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
“小江想到什么了?”白涯闻声看了过来。
江昔言清了清嗓子,望向水流的上游,“我们去死者落水的地方看看吧。”
警方做过实验,也通过水流速度计算出大概的位置,尸体是从江心区和滨海区交界处附近的沿岸飘过来的。
离这里说远不远,开车也得十分钟。
宋舟将江昔言刚才一闪而过的惊慌尽收眼底,站在他身侧,示意正前方,“走吧。”
冬日禁渔,加上海风大,来这儿的人不多,要不是那几个小孩子恰巧在附近玩,警方还没这么快发现。
现下即将入五月,海风没那么猛烈,带着几分咸香从车窗进入,吹得人身心舒畅。
江昔言靠在车窗边,看着海鸥在海面上盘旋,似乎瞧见有人拿着吐司片喂食,争先恐后地降落。
他会心微笑,回头看向宋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
宋舟向车窗外望了一眼,“一会陪你转转。”
他了解的江昔言,在读期间天天闷在书桌前刷题,从警后又一直追着案子跑,很少有时间留给他自己。
虽然不及江昔言等的时间长,但他一直都在期盼,等着江昔言的到来,他想帮他补回落下的快乐。
“我们到了。”
虽然这个气氛不适合被打扰,但陶一然还是怯怯地提醒了一句。
宋舟带上资料准备下车,就听到身侧的人说了句:“好。”
白涯带着江昔言找到警方之前发现车轮印和脚印的地方,“我们计算到死者落水的大概位置,就在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结果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两排车轮印,还有两组脚印。”
江昔言闻言,打开了之前的现勘记录做比对,这种车轮印十分常见,不好找来处,而另外两组脚印就显得有意思很多。
因为看位置,像是从副驾驶和车后座下来的,那么车内应当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