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二哥,我被您哥盘问得紧张兮兮,您老人家倒是在外面过得多滋润,您心疼不?您心虚不?”电话里的声音无奈又哀怨,显然是怨念颇深。
“并不。”冷淡地吐出这两个字,谢拂转动轮椅走向窗边。
对面的狐朋狗友被谢拂这欠揍的态度噎了个半死,心里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管这人的事,再也不帮对方遮掩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遮掩什么啊?这家伙根本就没告诉他自己去哪儿了啊!
狐朋狗友顿时心里更堵了。
到了护士查房时间,她敲门后进入。
“47号病床谢拂,谢先生,让我看一看您的情况。”护士走近道。
“卧槽,谢二哥你到底在哪儿?我怎么听到什么病床?你住院了?”电话里的声音突然震惊尖锐起来。
谢拂什么也没说,只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面只来得及说几声“喂”,便再没能把话说出口。
“谢先生的腿骨愈合很好,不过现在复健的话不建议强度太大,在病房的复健区复健就可以,如果要出行的话,建议带上护工或者护士,免得突发意外,应对不过来。”护士尽职尽责道。
显然医院对他每天出门转悠,还偷偷加强复健的行为是有数的。
不过私人医院更加注重病人的意愿,在不出格的情况下,也并未明确阻止谢拂的行为。
谢拂老实答应,“好的,谢谢。”
护士离开,谢拂却转头便又出了门。
他没找护工,无人看管,在这医院病房来去自如。
午后的花园里并没有多少人,他停在大树下,抱着一本杂志静静看着。
午后的风带着阳光的味道,将他身上病房的气息吹散不少。
“宿主,您不是已经跟主角受搭上话了吗?”怎么中午还要出来?明明中午有太阳时,沈倾从来不会出现,他不能晒太阳。
013觉得自己应该向宿主学习,要想更好地完成任务,就必须了解任务对象,谢拂的任务对象是沈倾,而它的任务对象则是谢拂。
思及此,它也努力克服对宿主的恐惧,嗯,按宿主的性格,一般情况下不会动它。
谢拂确实不会拿它如何。
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任务辅助,当然不会打自己脸,也不至于撂着013不看不问。
“午后出来晒太阳是‘我’的习惯,不会因为认识谁而随便改变。”
于谢拂而言,这不是在演戏,而是沉浸式生活。
谢拂是沈倾粉丝,那他就做沈倾粉丝,对沈倾的一切作品如数家珍。
谢拂需要断腿就医才能更好地接近沈倾,他就真的断腿就医。
谢拂每天会在午后外出沐浴阳光,会在每天傍晚偷偷锻炼,就为了等沈倾关注,他也要坚持做到。
他是谢拂,却又不是谢拂。
他是自己,却又不算自己。
他在演一个叫谢拂的人的一生。
既然是一生,那便要由里到外,每时每刻,面面俱到。
013啥也不想说,就只能给宿主竖起大拇指,难怪宿主从前做任务从未出错,有这样的表演精神,什么角色不是手到擒来?
*
走廊上,沈倾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每天这个点对方都会出现在这儿,明明可以避开,却没有避开,出于什么心理想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晚主动搭话,回去之后,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犹豫。
很多人往往会这样,冲动之下做了某件事,事后便会觉得后悔。
明明心里想要,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要。
沈倾从前从未觉得自己是需要朋友的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跟很多人做朋友。
即便是现在,也有不少圈内友人发来问询,表示想来探望他,但沈倾一一礼貌回绝。
他不想让从前认识的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不想给别人在心里惋惜他、奚落他、怜悯他的机会。
可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太久,遇见一个有缘,心里觉得亲近,又与自己同病相怜感的人,他怎么能忍住不靠近的心?
013早就注意到了沈倾,却见对方离得远远的,并没有要找谢拂的意思。
“宿主,为什么主角受又不找你了?”
谢拂低头看书,并未回应。
得不到答案的013缩了缩脖子,没敢继续追问,只是自己默默观察。
沈倾坐在走廊下,谢拂坐在树荫里。
一个看着书,另一个……则看着他。
可若是谢拂抬头,沈倾必然会移开视线。
他们谁也没打扰对方,却又谁都关注着对方。
沈倾望着阳光另一边的谢拂,望到眼前发白。
谢拂手里的书页久久未曾翻过一页。
老天爷的脸色变化很快,刚才还阳光明媚,灿烂无比,没过多久,便开始阴云密布,轰隆声阵阵。
天,下雨了。
雨滴一滴一滴砸下来,将谢拂手里的书浸湿,没过几秒,书页就被泡开。
雨水砸在他头发上、衣服上、脸上……重重地,也正逐渐将的石膏腿打湿。
谢拂在树下,极受雷电青睐的地方。
这里距离所在的住院楼有百来米远,以这个雨的大小,等他走回去,恐怕整个人已经被迫洗了一次澡。
在他犹豫时,隔着雨幕,远远传来了一道犹豫的声音。
“……要来躲雨吗?”
雨声和雷声共舞,导致这道本就不太明显的声音更显微弱。
可谢拂还是准确地听见了。
他望向沈倾的方向,雨幕遮挡住他的眉眼神色,沈倾只能听见他那句自然而然的回应:“好啊,谢谢。”
沈倾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谢的,这里又不是他老家,被他给承包了。
作为公共区域,他能来,青年当然也能来。
谢拂将书顶在头上,好在轮椅是电动的,否则他单手还真不一定能推动。
等到了走廊下,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半湿,雨水顺着发梢、脸颊滑落,更衬得他面庞修长俊美。
“要纸巾吗?”沈倾伸手从轮椅让的袋一里拿出一包纸巾,视线却不经意落在自己伤痕累累,裹着纱布,被消毒水、药液、侵染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