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息香萦绕满屋,谢拂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因此而更有些疼。
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得他头脑清醒了几分,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景物,便见眼前光影一暗,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激动地快步走来,“阿拂,阿拂你真的醒了?你这小子,快把爹给吓死了!”
他走到谢拂面前,甚至还想将儿子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却又在见到谢拂略微皱眉的表情时顿住,这才想起来儿子刚从醒过来。
忙转身问虞大夫,“大夫,我儿醒了,没事了吧?这身体没什么影响吧?”
虞暮归抬眸看了自醒来后,似乎便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谢少爷,不着痕迹收回视线,笑道:“谢公子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再服几副驱寒汤药即可。”
谢老爷闻言大喜,当即招呼管家送来银两,“管家,给虞大夫三十两诊费。”
三十两银子在只上门扎了几针开了张药方的情况下可是大手笔。
虞暮归知道谢家在云州城乃数一数二的富商,也没拒绝,笑着收下,只是临出门时,对谢老爷道:“谢公子落水之难虽已解决,可有些陈年旧疾似乎并未痊愈?”
谢老爷震惊道:“虞大夫可能将我儿治好?若是能治好,我一定重金酬谢!”
虞暮归下意识又看了床上的谢拂一眼,却又正对上谢拂看向他的目光。
说不出什么感觉,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似乎只是这么纯粹地看着,专注而认真。
他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道:“在下不才,愿意一试,只是结果如何,实在难以料定。”
谢老爷知道虞大夫的师父是宫中御医,若是连他也治不好,恐怕天下也少有人能治好。
当即拱手道谢道:“虞大夫师出名门,若是连你也治不好,那我儿怕是也没得治了,我儿接下来就有劳虞大夫了!”
虞暮归谦虚:“那我就托大,尽力一试。”
直到转身出了谢宅,虞暮归才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见写着“谢宅”二字的匾额,以及那来来往往的下人。
想想那位一直盯着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的谢公子,虞暮归摇摇头,“想什么呢,分明从前从未见过。”
至于为什么唤了他的ru名,若非他听错,那便是巧合。
*
“阿拂,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啊?爹已经让人给你熬药了,喝完药就能好了。”谢老爷恳切关心。
说着又转头对管家道:“催催厨房,让他们端些饭菜上来,饿着阿拂怎么办?”
“是,老爷。”管家出去吩咐人。
谢拂揉了揉额头,谢老爷以为他头疼,刚要开口,又见谢拂放下了手。
谢拂见他满脸关心,只好用手对着他比划了几下。
爹,我没事。
是的,原主是个哑巴。
谢老爷见他还安慰自己,当即更心痛了,“你都落水了,怎么可能没事!”
想到什么,他低头失落叹息,“是爹没用,害的你要被那些人给欺负,爹……爹对不起你娘啊……”
知道儿子落水时,他也想要给儿子讨回一个公道,他谢家在云州城好歹有些地位,别人不至于不给面子。
可在得知害得儿子掉进湖里的人中有知府之子后,便不得不打消了这个主意,哪怕那只是个庶子。
民不与官斗,与官员作对,那可是找死。
他倒不是舍不得这偌大家业,他就是担心自己要是倒了,阿拂怎么办?谢家其他人怎么办?
思及此,谢老爷便有些憋屈道:“阿拂,爹不是不想给你报仇,但是咱们家大业大,为了跟他们作对,把这些都丢了,不值当。”
“你放心,爹一定找机会给你找补回来!”他斩钉截铁补充道。
谢拂却摇摇头,比划道:不用了,爹,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您别操心。
谢老爷闻言两眼泛出泪花,他感性地抬袖擦了擦,“你也累了,爹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虞大夫会经常上门为你诊治,阿拂,你听爹的,也要听他的。”
谢拂眸光微动,终于还是对着谢老爷点点头。
知道了。
谢老爷这才放心离开,他平时忙于家业,若非听到儿子落水的消息,这会儿还在各家店里巡视,根本没时间回家。
在他走后,屋里一旁那个装隐形人的胖小厮才大大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少爷!小的差点就要以为以后伺候不了你了!”小厮元宵趴在谢拂床边哭道。
谢拂皱了皱眉,默默将被子往自己方向拉了拉,努力不让元宵染着眼泪的手碰到。
元宵毫无所觉,哭过之后便义愤填膺道:“少爷,都怪那些家伙找事,要不是他们,你根本不会落水!要不咱们偷偷把他们套麻袋吧?”
元宵从小跟原主一起长大,两人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在谢老爷面前,原主是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可在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兄弟的元宵面前,原主就没那么顾忌了。
谢拂一脚将他给踹开,面露无语,这事儿我有数,不用套麻袋。
“那少爷您是要找混混打他们一顿?这云州城的混混都是认识达官贵人和他们家属的,您想找人也找不到啊。”元宵当即道。
谢拂:“……”
他干脆也不解释了,无声一叹,对他道:我饿了,帮我催催厨房。
元宵麻溜滚起来,动作熟门熟路地出门跑向厨房,一看这条路就没少走,蒙着眼睛都能知道脚下几块砖。
等屋里只有谢拂一个人,他才微微蹙眉,眸色渐深,久久无言。
当空气都在凝滞时,他才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