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与传闻中不同,她是坏,而且坏透了。
顾阙又觉得她很好,甚至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自己穿过来,困于侯府中,看尽了冷酷的事情,她想过去抗衡,终究是徒劳。
香皂铺子是她的底线。
她不知原主是怎么走的,或许是熬不住了,自己投湖的。又或是自己退亲,好端端地亲事就这么没了,心里难受。
既来之则安之,日子还得过下去。
本来枯萎无味、担心受怕的日子里突然多了些趣味。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她承认自己喜欢上现在的生活环境了,短短十来日的时间改变了她的心境。
颜珞很好。哪怕她是酷吏,在她心里,依旧是很美好。
“颜相,你有喜欢的人吗?”顾阙问道。
颜珞诧异,“我吗?”
顾阙点点头。
颜珞唇角噙着淡淡的冷笑,“有过。”
顾阙惊讶,既然有,为何还要嫁给顾言,难不成婚约有那么重要吗?
古代人信守诺言,难不成,就不能变通吗?她心中忽而有些难受,颜相这般美好的人,不该被顾言找糟蹋了。
“小时候有一哥哥待我好,我时常跟着他玩,后来……”颜珞顿住,想了想,后来怎么了?
哦,想起来,那个哥哥骗了她,摔死了她的弟弟。
再后来,她活过来了,便将哥哥做成了杯子。
挺好的。
她笑说:“后来,他死了,我杀的。”
顾阙脸色发白,不敢再问话了。颜珞凝着她的小脸,慢悠悠地与她解释说道:“他骗了我,害了我,我觉得他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米粮、糟蹋人,不如杀了为好。你觉得呢。”
“他如何骗你的?”顾阙心里止不住发慌,骗人就被杀吗?
那、那她骗了多少回,岂不是要死很多回?
她蓦地慌了,眼神带着飘忽。
颜珞扯住她的衣袖,说道:“他杀了我的朋友。”
顾阙心静了,低眸看着自己袖口上修长的手指,唇角弯弯:“是该杀。”
“该杀,你觉得我可怕吗?”颜珞的指腹点了点顾阙手腕上的肌肤,柔软,有一种软软的感觉。
顾阙怕痒,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偏偏不小心对上颜珞温柔的目光,脸上一热。
“不可怕,shā • rén偿命。”她咽了咽口水。
人与人的想法不同,与自己所处的朝代有关,还有接受的教育。然而理论是理论,做事的时候就要因地而易。
顾阙已经学会时刻提醒自己所处的朝代不同,不能用以前学到的知识用在这里。
好比颜珞口中的shā • rén,她杀了人,其实也是有错的,然而她是地位不同,不能用律法来衡量。
说白了,律法都是给老百姓制定的。
颜珞捏着她的手,侧着身子,目光露出几分沉迷。顾阙被磨得发痒,想笑。
她怕痒,就一直忍着。颜珞不说话了,偏首露出耳朵,耳朵有些红了。
顾阙微怔,这时,听澜在外打眼色,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下一息,颜珞握着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我口渴,想喝解酒的甜牛奶。”
顾阙茅塞顿开,她喝酒了!
颜相是在耍酒疯吗?
难怪会掐着她的手腕不肯放。
颜珞低头,顾阙大胆看着她,透着烛火,她的肌肤细腻得吹弹可破,像是涂了美白霜一样,隐隐生光。
酒醉分很多种,有些人会上脸,但有的人若不是举止有异,压根看不出她饮酒了。很明显,颜珞就是后者。
喝酒不上脸,但会摸着人不放。
顾阙嘴角微抽,朝着门口的听澜点点头,都知道啦,颜相在撒酒疯呢。
不过,颜相撒酒疯的姿态很优雅,寻常人都是大吵大闹,或者哭哭啼啼,她倒好,坐着摸着人手腕不放。
嗯,有些可爱!
她张了张嘴,问道:“你想喝牛奶吗?”
颜珞点点头:“想,不过我更想吃雪糕。”
“我让人去冰窖里给你拿一根过来,可好?”顾阙自觉得很,不能和醉鬼计较,她想了想,“就一根。”
“冰窖里没有了。”颜珞松开顾阙,抬首凝着她,目光灼灼,“因为都被我吃了。”
顾阙:“……”说好的御女人设吗?
“你体寒,身子会受不住的。”
颜珞嗤笑:“都已经体寒了,吃了就吃了,还能比体寒更坏吗?”
顾阙哑口无言,这叫什么?
这叫破罐子破摔,不想好了。
她有些生气了,颜珞却凑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小姑娘家家的,吃些雪糕怎么了?过分吗?”
“好像、不过分。”顾阙被逼得缩了缩脑袋,脊背朝后微微倾靠,悄悄避开了些许。
实在是太近了。
“既然不过分,再给我拿一根。”颜珞吩咐一句。
她的声音太温柔了,比起寻常还要温柔,像是在哄着人要糖吃。
顾阙险些就被糊弄过去,猛地回神,问她:“你肚子不疼吗?”
“疼了,还想吃,那就吃了再疼。”颜珞笑着说。
若不是知晓她的性子,顾阙打死都不信她醉了。眼色清明,神色如旧,姿态优雅,哪里像醉鬼?
顾阙听到这样惊人的话后愣住了,许久后,摸着自己的心口,她感觉在茫茫迷雾中,颜珞受到过伤害。
是很大的伤害,足以叫人铭记一辈子的伤害。
她的心在砰砰跳了,不是情动、不是紧张,而是震惊,还有些心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去睡觉。”
“牛奶呢、雪糕呢?”颜珞反问她,眼眸含笑,没有威仪,只有温柔。
这一刻,顾阙感觉到心里有些变化,比如喘不过来气。她还是唤了听澜去取牛奶,嘱咐她先热一热。
她无法理解颜珞嘴里的话,但她可以去包容。
这么好的女子,为何不能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