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南楼陈兵于外的情况下,横平县内已经出现了乱象。
典无恶终归不是玄阳子本人,若是田东阳自己在此,建平大军最后要么强行攻破城池,要么把城池围住,等他本人暴卒,否则一时半会很难将这座堡垒彻底拔除,然而典无恶是假托老师威望行事,顺风顺水时还好,如今却走到困守孤城这一步,难免使得底下人心纷乱。
横平县内的情况不好,土城那边的情况只有更糟,孙无极带人返回时,身边本有近万骑兵,等驻扎在此时,便只剩下五千左右,而且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伤员,他巡视防卫时,只觉城内都是嚎啕呼痛之声,当下发狠斩了几人,喝令营中将士不得高声喧哗,免得扰乱军心。
一位幕僚跪在典无恶面前,苦苦请他派人救援孙无极,让两边兵马汇合于一处,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典无恶勉强支应:“城内还有多少人马?”
幕僚回答:“骑兵还有三万,步卒……”
不等人把步卒数量报出,典无恶便挥了挥手,打断对方:“建平兵马精壮至此,步卒又有什么用处?”微微沉默,然后道,“让人带着骑兵出去,把师弟救回。”
吩咐完后,自己居然再次卧倒,不去理会外面琐事。
幕僚心知主君已经灰心丧气,只能自行去把命令分派下去,结果调度不灵,屡屡被宋南楼手下人马击退,相比于横平县中人,对方全程都如猫戏老鼠一般轻松自若。
战败的讯息不断传来,可怕的沉默弥漫在官衙当中,庾高已经重病不支,中间勉强清醒了一小会,听到战报后,又再度呕血晕倒,典无恶更是已经心灰意懒到了极点,最后居然让人拿了酒水来,决定一醉方休。
与横平县中人情况完全相反的是宋南楼,围城期间,他亲自上前督战,对将士们勉励劝慰,每有斩获,自己一分不留,全都赐给下属。
其实按照宋南楼的眼光看,横平县这边尚且存在一定翻盘的机会,他本人气势再盛,也是异地作战,倘若孙无极能够突然振奋,从后方对他们进行扰乱,然后典无恶再以自身威信,召集承州其他地方的人马过来援助,那自己或许会反过来陷入被包围的困窘当中。
然而典无恶如今威信扫地,他本人也缺乏从头来过的勇气,每日只在官衙中饮酒,期间甚至还不断有小股部队私自离城,向宋南楼投降。
两边的对峙持续了大半个月,随着陈明带着本部人马与宋南楼汇合在一处时,那种僵持之态便宣告了结束。
宋南楼部下人马看到援兵抵达,当然大喜过望,而典无恶那边,则是在原本的绝望上,又覆盖了一层阴霾。
军营中。
跟同僚接上头的陈明讶异:“孙无极已经死了?”
宋南楼解释了一句:“确实死了,但他并非是被在下诛杀。”
孙无极此人在来的路上就屡屡丢弃伤兵,只把精锐带在身边,等驻扎在土城中后,随着宋南楼那边攻势的缓和,土城中的人心反而没之前那么齐聚,其中受伤之人担忧会被抛弃,甚至被宰杀充作军粮,心中惶恐不安,加上孙无极不懂安抚,只晓得用强力镇压,最终导致了夜间炸营。
虽然上官下令安定秩序,然而眼前之人都是往日并肩作战的同袍,谁肯向对方下手,任凭孙无极如何呼喝,也再无法控制住局势,乱象一旦成势,就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了,他本是一代悍将,最后居然稀里糊涂地死在内乱之中。
宋南楼当时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将孙无极等人铲除,原先是想以土城为饵,把典无恶钓出来,结果这两个人一个死于自己兵卒之手,另一个萎靡不振,尽日以酒水自娱,倒让他的计划迟迟未能奏效。
等陈明抵达后,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更为强烈,横平城内的人心愈发动摇,又过了一日,城门大开,从中涌出了大约一千左右的骑兵。
这些骑兵身上的装备并不整齐,武器也乱七八糟,马匹更是是优劣不齐,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一支队伍。
从城门中涌出的骑兵不闪不避,随着打头之人一声呼号,便向着建平大军正面冲了过来,后者则根本没有派人应战,只是几波箭雨下去,那些人便伤亡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