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点眼药水而已,没什么好值得害羞的。
但当着陈念和沙弗莱的面,简直就要让傅天河脸红到爆炸,只是为了给他上药这样小小不然的事,九月竟然……
他自己都忘记的点眼药水,却被陈词当做不能耽误的重点。
傅天河深吸口气,乖乖地坐好,仰起脸,任凭陈词取下遮在右眼的纱布。
手术是昨天下午做完的,目前来看恢复效果很好,眼药水用来消炎。
陈词将几滴透明的液体滴入傅天河眼中,眼台的表面被打湿,又随着闭眼的动作,浸润到整个眼眶,带来刺痛感。
傅天河不动声色,反而享受着这轻微的疼痛。
陈词将眼药水盖好,放回床头柜里,给傅天河重新包上纱布:“好了。”
Omega少年的坦荡让傅天河冷静了几分,对,没什么好害羞的,他和九月可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陈念和沙弗莱之间不也很亲密吗?
沙弗莱检查过四人的神经适配器,确定都被烧掉了,没办法再使用。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游戏账号,不知道被马赛克之后,还在不在。
沙弗莱:“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是改天约个时间再谈,还是现在去讨论一下?”
“现在吧。”傅天河道,“省得再夜长梦多。”
沙弗莱点了下头:“我去和医护说一下。”
沙弗莱出面,傅天河终于得到了能够短暂离开医院的准许,傅天河眼睛一亮,立刻去把病号服换下来。
四人乘坐电梯前往首层,沙弗莱低头查看终端。
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之前,白给樱桃发来了一大串消息,询问他情况如何,外加惊叹方才在游戏里经历的一切。
我们没事,已经出来了
沙弗莱没提马赛克化之后,他们四个进入了信标后台,你的游戏数据没被马赛克干扰吧。
白给樱桃:没,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强制登出之后,赶紧又重新回去看了眼。还好情况都挺正常的,就是我已经没办法再进去格陵兰冰雪高原了。
沙弗莱松了口气,数据没事就好,不然九年来的心血付诸一炬,会疯掉的吧。
问题不大。
沙弗莱安慰道,信标坍塌,估计下一个主线任务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交给还在里面的其他人就好。
又抓紧时间和白给樱桃聊了两句,电梯停下,沙弗莱收起终端,步入大厅。
踏出医院大门的那刻,傅天河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整个人都雀跃起来,简直就像只在家憋了很久,总算能够出门遛弯的大金毛。
傅天河从小身体就有问题不错,但他长到二十二岁,还是头一回在医院里闷这么久。
沙弗莱开车,陈念坐副驾驶,陈词和傅天河在后排。
陈词默默望着窗外略过的街景,发现沙弗莱正带他们去往某个熟悉的地方。
果不其然,车停在了研究基地的大门前。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负责人带陈词去到每月提取生物因子的房间,几人直接进入另一隐秘通道,去往地下。
电梯没有楼层,只显示深度,最终在103米处停下。
这里大概是整个辰砂顶层最隐蔽的区域了,不设置任何智能系统和监控设备,就算是信标,也无法得知其中状况。
当初沙弗莱和陈词也在这里的房间,讨论过身份的问题。
沙弗莱打开指纹锁,房内只有用来商谈的桌椅。
他们纷纷坐下。
沙弗莱到了几杯水,放在众人面前:
“和辰砂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它说过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这一次又没有透露太多信息,我猜月光内部应该出了挺严重的问题,才让五大信标集体选择不予告知。
“也真够有意思的,信标就不担心我们因为缺少情报出事儿吗?”陈念吐槽道,“现在看来,应该是信标仰仗我们去探索月光才是。”
“信标至始至终都没提过Ashes。”陈词道,“而上次去的时候,Ashes晶体都已经蔓延到了月光外部,还和傅天河产生了呼应。”
陈念琢磨着:“刻意隐瞒的事情大概率和Ashes有关,需要我们俩携手打开的门,估计也是因此设计的,嗯……月光里面有大量Ashes,只有我们足够强大了,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应对?”
陈词点头。
沙弗莱转而问道:“傅天河你的情况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医生都说我回复的速度快到吓人。”
为了让话更可信,傅天河趴在地上一连做了三十个俯卧撑,脸不红心不跳地站起身,道,“是吧,啥毛病没有。”
陈念:“……你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啊!”
陈词:“我给他用血做了义眼片,应该也能起到抑制作用,先提前做着准备吧,等他的眼台和眼眶再长好一些,能佩戴眼片了,就立刻出发。”
沙弗莱点头同意,情况也确实不好再拖了。傅天河的病随时可能再度发作,单靠血液压制可不是长久之计。
“九年前的求助消息,一直到现在才放出来,也真够沉得气的。”陈念总觉得诡异,如今他们需要确定,信标是不是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辰砂不愿意和沙弗莱单独见面,三水表露出的异常状况,以及其它信标的谜语人行为,都让情况多了几分不安。
“这次我会带领特战队一同前去。”沙弗莱道,“事关重大,绝不仅仅和我们四个相关。”
危机和灾难面前,个人英雄主义永远都是行不通的。
就算是最厉害的陈词,拥有能够抑制Ashes的血液,强悍到进行思维控制的精神力,也只不过是脆弱的□□凡胎,稍有不慎就可能身受重伤。
只有凝聚起每一个人的力量,装配最精良的装备,再有可靠的后勤,才能将力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四人聊着他们对此番经历的理解,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五大信标对他们的最终考验,信标们确定他们已经成长到足够可靠的地步,才将月光的最后讯息告知。
虚拟数据模拟出了就算在梦中都无法经历的瑰丽场景,毕竟再离奇的梦,在诡谲的想象,也仅限于认知的范畴当中。
如此奇异的经历,可能这辈子也就一次了吧。只可惜没能记录下来。
陈词道:“信标们说电幻神国是对未来世界的预演,但它的进程也实在太快了。”
“此前我和傅天河在小岛上得到过观测资料,水位确实是在逐渐下降的,但这个速度可能相当缓慢,也许会像当初涨上来一样,持续几百年。
“在此期间什么样的变故都可能发生,基于现今数据做出的预演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沙弗莱:“我觉得它们所谓的预演,可能只是小范围的预测吧,比如说应对奥罗拉的时候,还有从蓝眼生物体内钻出的异形,如果不是事先在游戏里经历过有了经验,我们在现实中只要稍一失误,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念点头:“我们都能想到的,信标没理由想不到。”
傅天河:“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月光,我比较关心那个梦是不是还象征着其它意思。”
“最开始我苏醒在紫色河流里,周围都是残肢断臂,很像是曾经死于Ashes众多感染者的尸骸。巨型紫荆丛林代表我感染程度加深,Ashes已经侵占了全身。清爽舒畅的粉红琥珀是陈词陈念血液中提取的生物因子。”
“而月光就浮在里面,一碰就碎了。这又代表着什么?”
傅天河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他有种即视感,少年时期,他很喜欢看冒险小说,盗墓的情节中,会有棺材里的美女尸身千年不腐。
然而一旦取出她口中的珠子,美女就会迅速变成干尸。
月光没有什么神奇的珠子,但有最终被他捧在掌心里的金色眼睛。
他们在电幻神国里花费不少时间,又讨论挺久,也都饿了。
眼看时针就要离开十二点的范畴,沙弗莱站起身,道:“走吧,先去吃个饭,等吃饱了再说别的。”
四人重新回到地面,坐进车里,傅天河本以为沙弗莱会带他们去个附近的饭店,望见窗外属于皇宫的恢弘建筑群时,还以为只是单纯路过。
没想到车却径直向着那边驶去。
傅天河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等下,咱去哪儿?”
“皇宫。”沙弗莱言简意赅。
傅天河:“啊?”
陈念从副驾驶回头,笑道:“怎么,不敢去吗?”
“也不是。”傅天河抓了抓他已经新长出来的头发,迟疑道,“我过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就当沙弗莱请客吃饭了。”陈念当然知晓傅天河在紧张些什么,Alpha神经紧绷的样子还蛮好玩的。
车在皇宫主建筑前停下,立刻有侍从过来,为大皇子开门。
傅天河浑身僵硬,陈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看向傅天河乌黑的左眼,轻声道:“别紧张,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傅天河当然知道不会有人伤害他,但这跟会不会受伤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
算了。他深吸口气,和陈词一同走出后排。
沙弗莱将钥匙交给侍者,带着三人走进恢弘华丽的建筑之内。
地面光洁如镜,一丝不该出现的灰尘都看不到,甚至都叫人担心鞋底会不会脏了地板。
数不清的雕刻,廊柱和吊顶让空间极具层次感,更是彰显了某种风格,傅天河对此了解不多,但也能领略到无需门槛的美。
侍从们恭敬站在测旁,低眉垂首,傅天河挺直腰板,克制着想要四处张望的冲动,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乡巴佬。
走过上百米,终于到达餐厅。
原来电视剧里的内容不是瞎编的啊,真有人在自家吃个饭还得走上几百米。
不过如果想在自己房间里吃,肯定也会有侍从送去。
沙弗莱顺手给陈念拉开椅子:“坐。”
傅天河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为陈词拉开座椅。
终于坐下,傅天河的不安稍微消退些许,他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皇家园林,不住懊恼为什么没在病房里认真整理着装。
当时他很着急,脱下病号服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要知道后面还要来皇宫,肯定得好好打扮一番。
Alpha偷偷瞅了陈词一眼,事发突然,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少年柔顺服帖的黑发因佩戴过神经适配器,有一缕不老实地翘起。
但以九月的颜值,发型根本不重要,就算他披条破麻袋在身上,都是原始风格的时尚。
沙弗莱提前和厨房打过招呼,四人刚坐下不久,精心准备好佳肴就被端上。
沙弗莱对傅天河道:“别紧张,就当是来朋友家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