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窗外呼啸的山风止了,徒留这茅屋中两者对坐的默然。
云珠子这话问得……十分过火。
温如瑾早就料想到这两者之间恐怕有过什么不愉快了,既然早已经心有准备,那自然不会感觉到太过被冒犯。
但问题是,他没想过云珠子会这么直接,这么迅速的单刀直入,确实令人难以想象,原来她不仅架子高,还特别的耿直,性情真到烈性的程度。
“敢问先生,您与风先生,是有何不虞之过往?”
既然她主动提起,切且态度如此坦荡,那温如瑾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直接问。
他需要确定他们之间的龃龉究竟到了哪个程度,以此来作为自己判断的依据。
“公子是想问,我和他有没有深仇大恨?”云珠子忽地露出了一抹笑,洁白的牙在烛光下氤氲着淡淡的光芒,她笑得洒脱极了,“深仇大恨?没有。”
“不过,我原先以为季明诚应该已经告诉过公子你了。”
温如瑾眉尾一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缓缓笑开:“先生还真是‘耳目’通明。”
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所谓的避世而居的隐士,这也许,是一个颇有底蕴的门派的领头人,这个门派已经有底蕴到耳目已经同达到此间天下顶层逐鹿选手里头了。
她连他和季明诚聊过,都一清二楚,虽然她似乎并不清楚他们具体聊了些什么内容,不过知道他们的动静,就已经足够唬人了。
“既然要为公子所用,我耳目通明一些,不好吗?”云珠子也不以为意,动作随意地给温如瑾把茶杯添满,她则起身走向了床榻,弯腰去拿那素色纶巾。
“好自然是好极了,只是季军师不如先生您耳通目达,他未曾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他甚至不曾见过你。”
“季明诚真这样说?啊哈哈哈哈……”云珠子原本已经在冠发,闻言笑得手中的白发簌簌往下掉,“他当然见过我,我早年听过他老师的讲学。”
“他只是不知道,当年他所见到的那个自称云都白城散人的少年,就是我而已。”
云珠子快速将头发整理好,纶巾整整齐齐,甚至严谨到头发丝都没有落下来,她复又走了回来,在温如瑾的面前坐下,说:“公子,人活着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一生无数次下山出谷,有无数人见过我,但他们不知是我,有无数人见过我的手书,但他们不知那是云珠子的手书……”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过了一旁的绢帛,抄起旁边的毛笔,就着砚台中的旧墨,挥手落笔,一番龙飞凤舞,顷刻之间,温如瑾看到了这一张绢帛上,用十种完全不同的字迹,写了一句话——“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十个字,十种字迹,字迹之间各有风骨,全然不同。
“赠予吾主!”云珠子含笑将这绢帛双手奉上。
温如瑾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先生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的?”
他这话一出,云珠子还没什么反应呢,520先行在他脑壳里尖叫了起来:“啊啊啊温如瑾你有毛病,好端端念什么大肥橘的油腻台词!”
温如瑾:正是因为此情此景,他脑壳里自主上线了该台词。
老实说,他是真没想到,云珠子这么牛,搁在这样一个时代,赡养马甲,那马甲号养得是风生水起了吧?
云珠子刚刚的话,等于就是说——公子,我的马甲遍布全天下!
“公子方才问我,与崔尚卿是有何故,唔,实在是说来话长,公子莫急,容我想想要如何简明扼要地描述一下……”
见她沉吟了起来,温如瑾便耐心等待,他有预感,那绝对会是一个超越他想象力的答案。
结果云珠子忽然哈哈大笑,道:“我与那崔尚卿,约莫是年少时曾私定终生,而后他犯傻被我逐出师门的,前师姐弟的关系。”
温如瑾:“……”我就知道你会给出一个骚出天际的答案。
云珠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嗯!?
云珠子笑不是在逞强,她是真的觉得好笑,此刻她正一边轻拍案牍,一边含笑安慰温如瑾:“公子实在不必过于忧虑,我们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死我活的关系。”
温如瑾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也回了一个淡然的笑容:“如此甚好。”
反正将要共事是是你们两个,尴不尴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资本家只要你们别打生打死,好好干活就行,管你们之前有没有什么三生三世潇潇洒洒荡气回肠的情情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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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交谈可称得上是其乐融融(?),室外寒风凛冽中等待的众人就没那么快活了。
薛向明是焦虑地在廊下的这头,走到了那头,又从那头,走到了这头。
其他人本来也等的焦心,但是看着他这急得上头的模样,又莫名叫他们有点嫌弃和不耐烦。
阿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薛小将军,您能别动了吗?”
“可不是,”阿贞附和,“你没见神兽大人都有点晕了吗?”
金毛犼闻言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它倒不是晕,它是犯困,这样冰天雪地的,就适合睡觉觉,加上薛向明那有节奏感的颠簸,它一下子就摇摇晃晃地开始眼皮打架了。
大家伙以为薛向明是焦急,不自觉地来回走动,结果薛向明却说:“那怎么办?我不动弹一下我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