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躺在你的解剖床上和你聊,我现在更想坐在这里和城主聊。”
这话拆台拆得有点过于粗暴了,王希颂一时之间判断不出温如瑾到底算得上是聪明,还是愚蠢?
说他愚蠢,他能这么敏锐地察觉自己这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但要说他聪明,这样一个毫无底牌毫无背景的人,居然敢这般粗暴地和他撕破脸皮。
王希颂深深地看了温如瑾一眼,轻笑着说:“崔先生果然很有意思。”
他没说什么“崔先生误会了”“崔先生这玩笑可开不得”之类的话,一句“有意思”看似是温和地跳过了原话题,实则是强硬且毫不妥协地承认温如瑾刚刚所说的话——解剖床,他确实有这样的小心思。
在场没有蠢人,那两人来回不过三句话,就已经让全场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江烨熠盯着王希颂,眼中带着警惕,王希颂的警卫员肢体动作也逐渐紧绷,沈思真怎么说也年纪到了这份上,不至于情绪外泄,嘴角依然带着爽朗的笑,只是看王希颂的眼神带着无声的压力。
王希颂自然是个懂事人,他“寄人篱下”,非常明白什么可以碰,什么不可以碰。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在温如瑾揭他老底的时候,他猖狂地来一句“我的解剖床一定比城主的贵宾椅有意思”,而是委外又强硬的夸奖温如瑾一句“有意思”。
“先行告退。”心眼比筛子都多的王希颂冲沈思真礼貌地颔首,不再拖泥带水地往外走。
见好就收是他对事态绝对掌控的证明,他可不要进一步地刺痛一城之主,然后让自己讨不了好。
沈思真皮笑肉不笑:“王博士好好休息,把金耀城当自己家。”
江烨熠的笑容也官方了许多:“我送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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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带上后,偌大的城主办公室,只剩下温如瑾和沈思真,以及百无聊赖在瞎晃荡的金毛犼。
沈思真的注意力本不在金毛犼的身上,但这只“狗子”全程的神情太过人性化了,沈思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聪明的狗子……
于是办公室安静下来后,他仍是忍不住看了某只毛茸茸一眼,见它不似刚刚那般露出人性化愤怒的表情,而是像一只真正的普通的狗子一样在地上滚着玩,沈思真居然感觉松了一口气。
沈思真拉开了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他特意留下的答题卡:“崔玉山,过来看看。”
自从江烨熠打开这个办公室的门,温如瑾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所有目之所及,寥寥数眼,他已经看到了许多东西了,比如宣传报道中的“政府明珠——王博士”,看起来并不像是属于“政府全体”,而是属于政府部门的某个分支的感觉。
而在这之后,温如瑾丢出的那句过于直白且挑衅意味不加掩饰的话,更是让那些几不可见的缝隙与隔阂,在他眼前暴露得彻彻底底。
不过现在温如瑾什么都没有说,上前一步接过了沈思真手中的答题卡,在沈思真抬手示意下,他坐在了那贵宾椅上。
沈思真深沉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年轻人算不得高大,但也不算矮了,然而他太瘦,瘦得面部的轮廓像是皮包骨,颧骨略凸,看着应该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不够强大的人,常年泡在实验室中的王希颂都比他要更加强壮,可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偏偏有一双过于清亮的眼睛。
这样敏锐又清亮的眼睛,在这具身体上,显得有点突兀与不和谐。正像是在温如瑾走到他面前之前,他收到的自己的得力下属江烨熠给呈上来的,这个名为崔玉山的年轻人的过去……
那个被逼迫到爬上了西宫家族企业某公司顶楼的年轻人,根本不会有这样一往无前的锐气。
金毛犼把整个办公室能晃荡的地方晃荡了一圈后,奔过来趴在了温如瑾的大腿上:“嗷?”走哦,带小爷去睡美容觉!
温如瑾摸了摸它的脑袋,就听见沈思真笑着打破了沉默:“崔玉山,你和‘资料上’看着有点不太一样。”
“死生之地,打通任督二脉了。”温如瑾垂着眼眸,用低迷又喑哑的嗓音说。
唔……沈思真想到那个因为西宫家而惨死的女孩,心想这倒是在逻辑上说得通。
聪明人应该知道,从那栋大楼上跳下去,也只不过是给西宫家的那个小畜生添加点愉悦罢了,除此之外,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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