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是存了死志的,金簪从喉咙扎进去,没有半点犹豫,一簪封喉。血咕噜噜地流了出来,很快便染红了她的衣襟。
宋子舒来不及阻拦,募地看到眼前这一幕,红了眼。
木精从树上陡然掉落,抱住了阿云。
只阿云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睁着眼望着木精,奄奄一息。
木精一出现,村民们瞧着他长相怪异,吓得纷纷后退一步。
木精其实算是所有精怪中比较老实的一种。
但是眼下看着爱妻将死,双眼瞬间变成了绿色,后背幻化出无数的树枝藤蔓,就欲对众人攻击而去。
这一幕吓得众人脸色大变。
已经快要咽气的阿云见状,只伸手轻轻地揪了揪丈夫的衣袖,温柔地看向丈夫。
这轻柔的一揪,好似有庞大的力量,木精瞬间收回了所有的攻击。
他太懂得阿云眼神中的含义,阿云如此的善良,善良到不惜自尽,如何肯让木精伤害旁人。
木精抱起爱妻,痛苦得无以复加,步履蹒跚,艰难地往山洞一步步走去。
残阳似血,木精的背影显出了几分决绝。
有道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像反魂树这种可以幻化成人形的草木,早已知晓人之七情六欲。
眼看着木精不再凶悍,渐渐消失在了树旁,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烧死这个妖精!”
这一声,似乎给村民们壮了胆,村民们借着自己人多势众,忙点燃火把,纷纷将燃烧的火把往巨大的反魂树身丢去。
火把上大抵沾了桐油,一沾草皮和树枝,很快便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火势渐涨。
宋子舒是又急又难受,连忙上前,不惜以身犯险,慌乱地用自己的脚去踩灭已经燃烧着的火焰。
只他一个人毕竟只有两只脚,如何能踩得灭四处的火堆。
他求救似地看向何缈。
何缈对于眼前的一切,竟无动于衷,反而冷冷地对众人道:
“普通的凡间之火是烧不死这只千年木精的,待我封印了这妖精。”
此话一出,宋子舒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何缈,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出的话。
何缈则募地上前,手中喷出水汽,扑灭了火焰。
随即手持石子,身手敏捷地往反魂树巨大的树根处不断地弹射。
待到石子围绕着反魂树的周身一圈,一股白雾渐渐升起,反魂树的树身在白雾中,越发的模糊,渐渐看不真切。
何缈这才拔出桃木剑,眉头微挑,只对着众人冷冷道:“斩草须除根,孽种不除,后患无穷。”
说着,手持桃木剑,杀气腾腾地往木精方才消失的洞穴走去。
宋子舒只觉遍体身生寒,胸腔被一股绝望充斥,他不懂,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自己那个往日惯会嬉笑嗔骂满是人情味的师父,那个行侠仗义的师父,倏忽变得陌生起来。
眼前的人,眉眼艳丽冷酷,板着脸,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夕阳的绯红映在她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嗜血的颜色。
她好似一个shā • rén恶魔,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那种。
宋子舒只觉,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她一般。
“师父~”
宋子舒跌跌撞撞地上前,想要伸手拦住何缈,却已经来不及。
何缈也消失在了方才木精消失的地方,必然是入了洞穴。
宋子舒生平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整个人不知所措,被一股酸涩与茫然笼罩着。
僵在了原地。
天大地大,他只感到了孤独。
他开始怀疑,这会不会只是自己经历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