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强的滔天怒火席卷咒术界,加茂家涉事人员均被处刑,加之阻拦、试图求情的保守派也同样被拖下了水,整个咒术师团体首次以最直观的形式见证了所谓最强咒术师的实力。
所有人说他疯了。
「五条悟」知道自己没有,他只是有点空虚。
杀再多咒灵也不觉得疲倦,怎么样都无法知足。像吃不饱的野兽一样疲于奔命,找寻着能填饱肚子的猎物。
偶尔也能有所收获,比如某些从前未被发现的生活琐碎。
比如「五条悟」翻到千流放在电视机柜里的琐事本。是很简单平实的记录,周末想去吃某家店、某道菜放调料的顺序、计划重新装修阳台;他从三言两笔里想象出了千流的语调和表情,于是短暂地拥有了一会快乐,又很快沉下脸。
他总是饥饿。
千流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他的饱腹感。
从前也常有这样的时刻,但每次在回家路上,遥遥望见窗口透出的灯光,再看到千流站在玄关处对他笑一笑,甜丝丝的、粘腻的暖流渐渐填补起空虚的胃。
她走了以后,房子也大得吓人,空荡荡的,轻轻呼吸都要生出无穷无尽的回响。
三楼窗口那些名贵的花倒是好好的,伏黑惠知道她爱花,也不忍那些芬芳就这么枯败下去,他努力学着照料。那是算准了花期布置的阳台花园,一年四季都有盛放的花叶,只不过有些遗憾,因为最美的那一朵已经永远离开了这里。
……真像一场噩梦。
这只是一场噩梦吧?醒来后,诸事皆宜。
「五条悟」拖拖拉拉着不愿处理后事,似乎这样能再自欺欺人地久一点。
像以往一样买喜久福,他最爱的甜食品牌有个好名字——恒久的喜悦与福祉,真是吉利的意象,多吃点甜的才能缓和生命的苦。
但其实也没什么吧?人间也许根本没有所谓别离。「五条悟」释然地想:“不管怎么样,我和她在天上会重逢。”
「五条悟」在为诗人赞颂的三月里失去了爱人,诗人热爱盎然的春日盛宴,而他痛恨着三月。
春雨倒是公允的,淅淅沥沥地荡进窗户,湿润了门墙与边角,好像连衣服都要被淋湿成一团。他远望高远天际的浮云,想起和千流一起做过的梦来,有关于她的都是好梦。
千流也是他的美梦一场。
“我想成为全日本最有钱的人。”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可别小看我呀。”
“哦。”
“悟真爱扫人兴致,不过我会做到的。到时候送你一座小岛好啦。”
“但是我现在就有小岛。”
“我送的意义才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你的更贵?”
“嗯……你看过《彼得·潘》吗?”
“知道,无聊的童话。”
“我觉得你很像他哎。”
谈话到此为止,「五条悟」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被比作一个童话里没良心的小混蛋,但禅院千流柔柔地望着他,那种甜丝丝的目光又将他包裹住。他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
“真是不知好歹。”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暗笑年幼的自己,“如果……”
在充满希望的尘世幻想里,他慢慢睡着了。
醒来后臂弯上却压着熟悉的重量,柔顺发亮的黑色长发铺展在枕巾上,「五条悟」的呼吸几乎要凝滞住了,死死盯着禅院千流沉静的睡脸。
「六眼」说,这是他已故的爱人。
“千流?”
“唔……?”
“千流。”
“……什么事……啊?”
“没什么。”「五条悟」低低笑了声,搂过她的腰,头贴着肩窝,声音有些抖,“……你睡吧。”
重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魔幻,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中了术式。
中了术式也不错吧,起码这个禅院千流看起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假的也好,他是在太想念——
“喂,你在听吗?”禅院千流拍了下他的手背,“我今天下午要出门跟园子逛街,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饭吧。”
“不要。”「五条悟」紧紧环着她,“别去,你得陪我。”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比以前还黏人……”
“果然嫌弃我了对吧!”「五条悟」大声谴责,“你就是嫌弃你二十八岁的老公不如外面那个二十五岁的眯眯眼小白脸了,想跟他过了是吧,说是跟园子逛街,实际上是想悄悄和他约会吧!”
“白兰在意大利啊……”
“竟然对他的行程如此了如指掌,你肯定不爱我了,一直有在偷偷关注他吧?”
禅院千流被醋意大发的丈夫弄得莫名其妙,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被扣上了。她拍开他不安分的、顺着衣服下摆伸进来的手,冷淡道:“不要闹了。”
于是「五条悟」泫然欲泣地盯着她,试图劝她收回成命,然而禅院千流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并且声明如果他偷偷跟来,如果被她发现了就滚去睡一周的书房。
「五条悟」在权衡利弊之下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千流似乎安装了某种雷达,总是能精准定位到他在的地方。
他趴伏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看千流出门,几乎演绎成了生离死别,然后迅速回复了正常的样子。根据已有的信息推演她们会去的地方,某条商业街,沉着脸计算跟踪不被发现的可能性。
尽管这可能是个术式、是某种阴险的领域、试图困住他的惊天piàn • jú,哪种可能性都好,「五条悟」心甘情愿。他不得不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不敢赌。
重生之后,他迅速而彻底地料理了加茂家那群阴险的老橘子,仍然觉得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