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新名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她懵了一会,迟缓的回过神。太阳从医务室的窗户外面照进来,把整个房间都照得明亮温暖。新名搭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也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
“你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要不要我去叫医务室的老师过来?”
一连串的问候从乙骨忧太嘴里冒出来,他两腿并拢坐在新名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握成拳头紧张得压着膝盖。
太阳光也照着他苍白的脸,眼睫下透绿的双眸。
新名:“……我还好。”
乙骨忧太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又低下头,小声:“对不起。”
他又在道歉了——新名想:这个人和自己说的最多的两个词汇,‘对不起’和‘里香’。
她瞥了一眼乙骨忧太的影子,那道影子在地板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很正常的影子,不是她之前所看见的那么可怕的东西。
新名:“你的影子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管它叫里香?”
乙骨忧太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新名侧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在新名的注视下,他抿了抿唇,声音仍旧细弱:“因为我答应了要和里香结婚……所以,在里香死去之后,她的鬼魂就开始一直缠着我。只要是亲近我,或者欺负我的人,里香都会对他们动手。”
新名睁大眼睛:“里香要和你结婚?她明明说了要和我结婚的啊!”
乙骨忧太:“……啊?”
两人面面相觑。新名努力让自己把眼睛瞪得比乙骨忧太还大,强调:“里香还写过婚姻届给我,我们两签了名的!”
乙骨忧太犹豫了一下,举起自己左手:“可、可是,里香也给我戴了结婚戒指……”
“……”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新名狐疑的盯着乙骨忧太手上的戒指——乙骨忧太慌慌张张的解释:“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生怕自己被当成骗子。
但其实新名并不怎么在乎。
因为新名甚至都不太理解‘结婚’和‘婚姻届’的含义。就像里香死后她可以很快的再去找一个新朋友那样,过度天真和理所当然的孩子气,让新名性格里天然带着纯白的残忍。
医务室里重新变得沉默下来。
新名躺回床上,无聊的开始掰自己手指玩儿。她对男生没有兴趣——因为大部分男生都没有女孩子漂亮,而新名只喜欢漂亮的东西。
她不说话,乙骨忧太也没有离开。
乙骨忧太满心都是愧疚感,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忽然一道浅浅的光从乙骨忧太面前闪了过去。
他下意识的,虚闭着眼,去看光源。那道微弱的光来自新名的指甲。
椭圆形淡粉色的指甲盖,被上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
新名留了一点指甲,把指甲尖修剪成圆润漂亮的形状。太阳光晒到她指甲上,也被透明甲油的保护层折射出一层光。
亮晶晶的,像是柔软的一层水晶体。
虽然自己也有一个妹妹。
但实际上,乙骨忧太并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他内向而被动,与祈本里香变成朋友——就像是班级里同样被排斥的个体下意识的靠近对方报团取暖一样自然。
新名忽然瞥向他:“你看我?”
她说疑问句,语气又很肯定。
乙骨忧太变得更慌张,下意识摆手——摆了两下,他又有点尴尬的移开视线:“因为你的指甲在发光……”
新名:“因为涂了护甲油。我还想涂绿色指甲油和贴钻石的,但是被我妈揍了。”
她幼圆的脸上露出很稚气的哀愁,两手捧着脸。
贴着她脸颊的手指粉白圆润,指甲闪闪发亮。
新名捧着自己的脸,眼睛看着窗外:“今天被推下楼梯的那个男生,是因为欺负你才被推下去的吗?”
乙骨忧太:“嗯……”
新名:“今天在食堂你头发湿湿的,他们给你浇水啦?”
欺凌内容被她这样形容着念出来,有着可爱的意味。
但明明是很痛苦很残忍的内容。
乙骨忧太垂下眼,黑色的头发在他苍白脸颊和脖颈上落下阴影。
他小幅度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