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原本陈设算得上温馨的房间正如同被烈火灼烧似的颤抖着,融化了,像破落的油水从脚底下滑落。随着莉亚口中的言语,已扩张至整座城市,将哥谭囊括在内的魔女结界的真实面目已然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抹达拉仍短暂的保持着人类的形象,她双手捂着脸低着头,从指缝中却不断地滴落着蜡笔绘制的水滴图案。
眼泪......在哭么?
他们能够看见,都能够看见的。
燃烧着锡心的头颅,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双臂。
如同藤蔓般缠绕扎根在地面的双腿,身躯佝偻着却因穿透关节的长钉而无法触碰,于脐带般缠绕在祂全身的锁链牵动的石棺中,穿着白裙的人骨。
庞大的,似剪纸拼贴而成绮丽的虚影,在抹达拉的躯体上不断地膨胀,收缩。
每一次激烈的震颤,都将使得虚像真实几分。躯干由心脏组成的蝴蝶使魔从四周垂挂的圆茧中诞生了,手持着枪械的人偶们在嬉笑中朝着祂放枪。
痛苦,痛苦,痛苦,痛苦。
饱满而酸涩的情绪在达米安的心腔中膨胀开,很快却又消弭褪色。
男孩手中的长刀已经砍在冲着他而来的使魔身上砍去,当刀身将非人生物刺穿的一刹那,他的确能感受到砍到血肉上的触感。可使魔被对半切开后,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道由剪报碎片组成的湾流。
她一直以来,就在和这样的东西战斗吗?
达米安回过头去,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踏出一步。
身着中华风洋裙的少女,将双手拢合在一起,此后一柄展开的孔雀翎扇便被持于掌心。
她说着:“很痛苦,对吧?”
“很难过,对吧?”
“可在选择因他人而许下愿望时,这就应该是你该承受的代价。”
身材娇小的魔法少女,似走在大海难下一片唯一残剩的残骸下。使魔被她的言语而激怒,魔女用承载着绝望的语言控诉着她的冷漠。而她却歪过头去,口吻冷酷,似全无同理之心。
仍残余着抹达拉意识的魔女,仍然能够回想起与丘比签订契约的那一天。
与安东尼分手的蜜拉,将自己关在房屋中拒绝接触任何人。
包括她。
哪怕计划再周全,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刻。
自作主张的要揭开恶魔人皮的她,被深爱着的友人划分为了不可信任的范畴。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被讨厌的话,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不要讨厌我,不要离开我,如果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法挽回的话。
我这份因你而生的贪恋,又要倚靠什么来满足呢?
就这样,已经走投无路的抹达拉,在一个雨夜遇到了贩售愿望的使者。
晚上好,我是丘比
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
可我已经不是少女了。
没有关系,因为如果是你的话,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才能。
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
无论通过什么手段也好,我想要得到她的爱。
希望她的目光能够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希望她的唇口从今往后只允许我将其采撷。
几近崩溃的女人,在阴云与骤雨的见证下,对着残忍的商人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希望她爱我,希望她永远的爱我。
契约达成后,灵魂被抽取而出,被迫与被称为魔女的可怖生物进行战斗。
第一天。
蜜拉将房门打开了,那时的她正端着餐盘准备为对方送早点。女人身上的阴郁好像散去了,她亦如既往温柔的同她说着:“现在到早餐时间了吗M?我想,我饿了。”
第一个星期。
她们重新睡在了一个房间内,相互拥抱着入眠,像两个亲密无间的新生儿。
第一个月。
她们在午间接吻了,身体似交蕊的花那般交缠,用摩挲中扑簌出最甜美的清泉包裹住躯体。直到夕阳的沉落,在疲软的拥于地毯上喘息发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和蜜拉一直幸福下去,让这份由灵魂为代价换取的奇迹恒久保持。
可含在口中的糖果,终有融化的那一天。
成为魔法少女后的第二个月,罪犯们从阿卡姆中越狱而出。因绝望的饲养,魔女的数量激增,实力也越发强横。
蜜拉忽然开始有意识地回避她的触碰,神色不再轻松。
第三个月,她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魔女的触须将她胸骨折断,灵核同祂擦肩而过。回到家中,床上留下了爱人的纸条:
[安东尼对我道歉了.....抱歉,我想我还是放不下他。]
愿望好似失去了作用。抹达拉记得愤怒之极的自己,将丘比来回鞭尸。可孵化者依旧会从不同的地方走出,将上一任的尸体食用,并告诉她:
愿望是不可能失效的。
这一定是暂时的,所以抹达拉你还是要努力的歼灭魔女,好让自己活下去等到蜜拉回来才可以。
被这句话支撑着的她,开始机械性清理魔女的生活。
头被砍落了,四肢被碾成肉糜,内脏被掏出来织成围巾。
成为魔女的第四个月,蜜拉死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来,将她不成人形的尸体抱在怀里。低下头时,她发现了爱人肩颈中魔女吻痕的存在。
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呢?抹达拉浑浑噩噩的想着。
或许是那一日阿卡姆罪犯的越狱,让她的神灵也成为了魔女的盘中餐。
得知了这个事实后,早已苦苦支撑的灵魂,终于绷断了心中最后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