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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怕他手握大权以后会反噬?”

“东陵有他的母.亲,这里是生他育他的地方,哪怕他遇到过再多不堪,我相信,到最后他还是不会攻打自己的故乡。”

“我怕……”翘楚微微蹙眉,终是没将心底的忧虑说出来,对于驾驭左兵,上官惊鸿有他的想法,她不宜多加干预,遂道:“那两位大人,你今天本就没打算动他们吧。”

“是,我只是要他们承你的情。这样的事以后还陆续有来,翘楚,你怪我么?”

“不会。这是你的国道,我自是……”

听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上官惊鸿心里一紧,这多日来拘禁在心里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拂袖挥灭桌上灯火,扯下罗账——

当那股潮热掠夺铺天盖地席卷到她身上,翘楚方想起一个问题,他们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寝殿?可她无法说不,也不愿说不,她被他压制着双手,被带进全然属于他的世界里……

*

夜影绰绰,夏府。

夏海冰送客出府,长叹了口气,道:“今晚唤你们过来吃酒,你们当真当作吃酒来着了,一句话不说!罢,你们不说,我来说。既同朝为臣,便当好好侍奉皇上,为东陵效力,云苍局势风起云涌,你们都是将相之才,切莫因一己之.私误了国事。将相和,方是东陵之福,百姓之福,你们都曾生活在这社稷最低最底之地,莫忘了当日之志才好。”

宗璞躬身一揖,道:“是,谨记义父教诲。”

他说着看向夏海冰另一侧的男子,左兵沉默半晌,夏海冰心里有些不安,却终听得他道:“老师提携之恩永不敢忘,人不犯我,我自必不犯人。”

夏海冰看他踏着夜色远走,不觉又是一声低吁,“宗璞,公主之事,我私.下曾探听过他的口风,他并无他意,你大可不必——”

“没有?从牢房救皇上开始,他便在冬凝身上打主意,当然他要的并非冬凝,是为以后的权力铺路……义父,左兵这人养不驯,有一句话我一直没对皇上说,说了皇上也不会听,左兵此去荻国,必是东陵他日祸乱,五年,十年……必起fēng • bō。但是,有我一天,必不会让他得逞,无论是冬凝还是东陵!稍后,我将请命出使北荻,监看着他。”

夏海冰苦笑,看着另一名男子冷笑道罢也告辞而去,抬头望着天上月轮,“不谢,我这一生帮助过三个少年,他们都是人中龙凤,你说,他们以后都会怎么样?”

回答的并非多年前的软语轻笑,而是大街更夫的报数。

*

通往宗府的马车上,宗璞淡淡吩咐马夫,“今晚不必去公主府。”

马夫看宗璞气色甚好,微微奇怪,这位主子天天晚上都要去公主府蹲蹲点方休,今晚不过去?他向来不多话,还是问了一句,“大人?”

“方才宫中宴罢,她答应了我明日的邀约。我说过,必定会等到她为止,你看我不是终于等到了了么。”

马夫方才省悟,听他低笑霭霭,一鞭抽打在马儿身上,驱车奔行,眼梢到处,月朗星稀,明天想是个晴天吧。

另一边,左兵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到了柳子湖畔。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子站在那里,正看着湖心画舫,灯火莺红处,歌乐笙笙。

中年男子看他到来,施了一礼,笑道:“大人可终于来了,小姐等了好久了。”

这人正是樊府管家。

听提到小姐,左兵素来冷淡的脸上微见柔和,女子却似乎仍沉浸在湖中歌舞升平里,并不曾注意到他的到来,直到他脱去外氅,轻轻披落到女子身上,女子方惊喜的回过头来,“大哥。”

他微微拧眉,低斥道:“小颖,怎么到这风月之地来了?”

“听说皇上和翘妃娘.娘也来过这里,还在这里遇到刺客呢。咱们很快便到荻国去了,我身子弱,你和姨.娘不许我多出来走动,现在还不走走看看,就没有机会了。”

“今晚便罢,下不为例。”

“大哥最好了。”

她一笑投进他怀里,左兵微微一怔,随之缓缓搂住她。

小颖心里微涩,若非他和他娘.亲自幼受她父亲照拂甚多,他还会对她这般好吗?他心里自有眷慕的如花女子,荻国天可汗的四女,素有才名,多得这位公主一直斡旋,天可汗才勉强控住如今局面。

但不管怎样,她和他相伴二十载,是谁也比不上的感情。.

她正想着,管家提醒道:“大人,入夜时分,公主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秦冬凝?”

“可不正是那刁蛮多情的公主。”小颖掩嘴一笑,“她这个人最烦了,常送东西过来,说给我补身子,山珍海味,咱们府上便没有么,她倒图个什么。”

樊如素喜欢这位公主,左兵可不喜欢。她喜欢樊如素,更喜欢左兵。

左兵不置可否,管家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信笺递过去,他心里突然一动,入夜时分,他在宫中赴宴,秦冬凝也是在的,有话为何不当面对他说?

也是。

他这些天有意疏远了她。一是上官惊鸿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喜欢她的是樊如素,而非他。对她所做种种,为报复宗璞,也为更好地接近上官惊鸿,但他并不想伤害她,还是如今做法最好。

打开信笺,只见上面数行字,字迹算不得娟秀。

“左兵,我走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即便我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和我说便是。倒是怕我以前纠.缠宗璞那样纠.缠你?不会啦。希望下次再见,你能将让樊大哥出来,我想和他吃盏酒。当年你父亲抛弃你母.亲,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如何过的来,必定悲苦不堪吧。若不是,亦不会有你,因为樊大哥不如你坚强强硬,有些事必须足够坚强的人才能撑起来。只是,这其实对樊大哥不公平。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亦身怀大抱负,但荻国之行艰难重重,务必保重。此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我要四处去走走,我的梦想,樊大哥是知道的,会会各国的奇人异士,还有……行侠仗义,嘻嘻。

他日再见,祝君仍好。

另,小颖儿的病,我问过惊鸿哥哥,他说是自小落下的病根,无生命之虞,但难治。我已和翘姐姐说好,宫中一旦有好药,她便会派人送到荻国给你们,永不间断。

草包冬凝

果是草包。不知为什么,读罢这封半白不文的信,左兵的手竟微微一颤。

这一松,信笺便脱了手,随着寒冽的北风向湖里飞去。他提气想去追,小颖却掩身过来,轻声道:“大哥,这里冷,咱们回去吧。”

他遂住了手,替她掖好大氅。

他日再见……纸笺的字迹在湖里消融开来。

左兵没有回头。

应是不会再见了,他不会再回东陵。他的天地在北荻。有一天回来,倒是说不定攻打这个曾让自己所有苦难的国家。

*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向东晓大街驰去,马上骑士一身劲装,身段苗条。

路过刑部大门的时候,只见墙上竟递伸出数段繁茂果枝。

这些梅果竟经冬不落?

曾听七王妃说过这里和翘楚之间的故事,她轻轻一笑,心里的离愁便在这一笑里缓了许多。

她要不要进去偷一枝带走?

树根盘桓,根是世上最牢固的东西。无论她将要到哪里去,到燕国去看燕侯那位丑颜王妃,到沙漠之国乌孙去寻找早已失落的文明,还是到草原之国北荻去寻访那位名动天下的公主……她都会回来。

希望宗璞明天赴约发现她不告而别的时候,不会暴跳如雷吧。他和马夫老是到她家门口蹲点,她惟有出此下策。

惊鸿哥哥,翘姐姐,五哥,佩姐,保重。

左兵,保重。其实对他也许有那么一些口是心非,可她懂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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