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莫名觉得有些内疚。
“先回去罢,找李大夫给你瞧瞧。”
司马嵘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忙道:“不碍事,已经好多了,多谢丞相。”
王述之见他面色尚可,稍稍放宽心,未再多言。
亭内依旧热闹,却没了先前洒脱不羁的风雅,太子一心向各位高门子弟示好,却屡遭四皇子拆台,最后二人闹得不欢而散,先后离席退场。
司马善倒是没急着走,一直等到酒终人散才离开,司马嵘跟着王述之起身相送。
司马善笑呵呵抱了抱拳,目光不经意间转向司马嵘,眼珠子一下子瞪直了,半张着嘴跟见了鬼似的。
司马嵘急忙对他摆摆手,又偷偷做了一个拉弹弓的手势,并不停对他使眼色,见王述之回头,连忙正色垂眼而立。
王述之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笑问道:“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司马善眨眨眼迅速回过神来,抬手指着司马嵘的脸,打趣道:“一直听闻丞相风雅,想不到竟会用个长着大痦子的仆人,实在是……哈哈哈哈……见谅……实在是有些丑……哈哈哈哈!”
司马嵘虽听得咬牙切齿,心里却忍不住赞他机敏。
王述之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显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司马嵘趁机开口:“大皇子见笑,小人生得如此也很烦恼。”
“哈哈哈哈!”这回换成王述之大笑不止。
司马善听他嗓音也是异常熟悉,神色微微顿了顿,忙笑着拱手告辞,上了马车后行到半路忽然发现箭筒中多了一只弹弓,皱着眉取出来一看,脸色大变。
司马善年幼时便力大无比,每回学着别人用弹弓打鸟雀,都是鸟雀未中,自己先将弹弓掰折了,因此遭来不少嘲笑,之后司马嵘就用布将他的弹弓缠紧,而且打结的方式极为特殊,不细看都瞧不出结在哪里。
司马善拿着这只极小的弹弓翻来覆去地看,想起方才见到司马嵘做的手势,急忙掀开帘子:“快回宫!”
因为司马善的话,王述之一路都盯着司马嵘脸上的两颗泥点,笑个不停。
司马嵘心中无奈,只好任他观赏。
回到丞相府,王述之敛了笑意,拇指在他嘴角的泥点上摸了摸,低声吩咐:“淤泥不干净,去将脸洗洗,让李大夫帮你敷些药。”
司马嵘抬眼看他,见他眼中并无疑心,只有关切,心底莫名起了些波澜,忙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此时已近黄昏,司马嵘走至无人处随手折了一截树枝,蹲在水塘边将泥点搓掉,拿树枝在脸上扎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蹙了蹙眉,又咬牙往嘴角狠狠扎进去,痛得“嘶”了一声,随后扔掉树枝,洗净血渍,面色镇定地去了李大夫那里。
王述之见他敷了药,又问:“肚子不舒服也找李大夫看了么?”
司马嵘知道他未起疑心,必不会再去找李大夫询问,便信口胡诌:“看了,李大夫说是受了凉,并无大碍,小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王述之点点头,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你在陆公子身边跟了多久?”
司马嵘早已从元丰那里套了话,应道:“八年。”
王述之搁了手中的笔,啧啧摇头:“陆公子待你不薄,我瞧着你对他却并不亲厚,这是为何?”
司马嵘面露尴尬,刻意做出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道:“小人心中感念陆公子的恩情,只是小人如今身在丞相府,自当一心一意侍奉丞相,另外,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王述之挑眉:“嗯?说说看。”
“陆公子曾说要将小人再讨回去,小人恳请丞相不要答应。”
王述之兴味盎然地勾了勾唇角:“你这么喜欢留在丞相府?”
司马嵘沉默。
王述之定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这是要将陆公子的情意拒之门外啊。”
司马嵘故作踌躇,支支吾吾。
“陆太守将你送来,也是这个原因?”
“小人不知,或许是凑巧。”
“行了,别装了。”王述之笑意盎然,“你不来求,我也不会答应的。”
司马嵘抬眼诧异地看着他。
“以你的才干,屈居人下可惜了。”王述之抬手,指节在他额头敲了敲,笑道,“我若除你奴籍,允你自由出入幕府,你可愿意?”
司马嵘心底一震,虽说自己早已抱有这样的期待,可眼下来得如此突然,他竟怔住了。
“不愿意?”
“愿意!”司马嵘连忙答应,俯身跪拜下去,“丞相厚爱,小人定当尽心辅佐以为报。”
第十一章
翌日,王述之下朝并理完政事后带着司马嵘直奔幕府。
司马嵘已被免除奴籍,王述之却依然将他留在身边使唤,也并未另外给他安排住处,似乎是有意让他身兼侍从与幕僚两重身份,因此二人依旧共乘一车,司马嵘不会骑马,如此倒也乐得轻松。
出了城门,王述之忽然拍拍自己额头,笑起来:“倒是忘了一件事,王迟,你原名叫什么?”
司马嵘虽刻意向元丰刺探过消息,可对于元生的过去仅仅一知半解,入陆府之前的事更是无从打听,只好硬着头皮镇定回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小人只知自己如今叫王迟。”
王述之听得直摇头:“不妥,不妥,王迟可是奴名,要改。”
“小人本就身份低微,是得丞相提携才有今日,更何况这是丞相起的名,小人觉得很好。”
王述之拿如意在他额头点了点,笑道:“怎么还小人小人的,去了幕府可别让人笑话。”
司马嵘忽觉额头发烫,有些不自在,忙改口道:“属下记住了。”
“嗯。”王述之满意点头,“那就不改名了,我再赐你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