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扬起笑脸,上前给朱氏问安:“儿媳见过婆婆。瑞香给您添麻烦了。”
朱氏不以为意的应道:“人哪有不生病的,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瑞香毕竟是正善身边伺候的人。总不好让她就昏倒在修德堂里。”
朱氏这么一解释,张氏反而不好意思了。忙笑道:“都是儿媳疏忽,竟没发现瑞香近来身子不适。让您受惊了。”
这边婆媳两个你来我往十分客套。
那边,瑞香苍白着俏脸,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大夫给她诊脉。
慕念春进了修德堂之后,目光便一直紧紧的盯着瑞香,一点点微妙的神色变化也没放过。
瑞香看着没什么异样,只是面色略有些憔悴,人似乎也瘦了一些。目光微微垂着。一副老实安分的模样,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可在大夫收回了手的时候,瑞香却悄然弯了弯唇角。
慕念春心中警铃大作,浓浓的不妙预感再一次清晰而来。
很快,她的预感就成了事实。
大夫肯定的说道:“瑞香姑娘没有生病,而是有了身孕。”
张氏面色一变,霍然起身:“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瑞香每次侍寝之后都会喝避子汤,从来没有遗漏过。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瑞香也是面色大变,一脸错愕和震惊,颤颤巍巍的跪下了:“太太明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往日倒是她小看了瑞香。真没想到,瑞香竟也有这样的演技!
最坏的预感被证实了,慕念春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儿去。
慕正善宠爱哪个通房不算大事。可通房丫鬟怀了身孕就不一样了。以张氏的性子,根本忍不下这口气。不闹腾一番才是怪事。
张氏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大夫:“会不会是你诊脉诊错了?瑞香一直都喝着避子汤药,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医术遭质疑,身为大夫心里自然不快,淡淡的应道:“老朽不才,行医三十年。若是连区区喜脉也诊不出来,也实在无颜再行医了。”
张氏碰了个软钉子,心里一肚子窝火。再看到瑞香那张怯生生的俏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也顾不得朱氏还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好一个瑞香!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段。喝着避子汤药还能怀上身孕。”
瑞香眼圈一红。满脸委屈:“回禀太太,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钱妈妈熬好的汤药。奴婢都是一点不漏的全都喝下了。若是太太不信,大可让钱妈妈来对质。”
不用瑞香说,张氏显然也有这个打算,立刻吩咐道:“白兰,去叫钱妈妈来。”
“等等!”慕念春忽的张口阻止。
张氏正在气头上,几乎想也不想的板起脸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腌臜的事情不宜多听,先回漪澜院去。”
表面看着进步了不少,骨子里却和前世一样。遇到事情总是这么冲动。
慕念春无奈的想着,口中却说道:“娘,祖母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你若是要问钱妈妈,不如回兰香院。也免得扰了祖母的清静。”
当着婆婆的面发作通房丫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朱氏虽然一直都没吭声,可在听到瑞香有孕的消息之后,眼中分明闪过了一丝喜意。很显然,朱氏并不介意多一个庶出的孙子或孙女。
张氏迟钝了半拍,才听出了慕念春的言外之意。总算没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很快便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举动确实不妥。
张氏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按捺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说的也有道理,都是我思虑不周。”说着,转向朱氏:“儿媳这就回兰香院,彻底查清是怎么回事。”
朱氏嗯了一声:“也好,出了这样的纰漏,总得问清楚缘由。不管是瑞香还是那个钱妈妈出了问题,都要严惩。”
婆婆态度还算公正。张氏暗暗松口气,忙应下了。
却不料,朱氏又来了一句:“别让瑞香跪着了。她毕竟怀了正善的骨肉,孩子总是无辜的。”
张氏的笑容陡然僵在了唇角。
朱氏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留下瑞香肚中的孩子?
慕家一直有“年过四十膝下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传承几代下来,基本都是嫡出,庶出的子女极少。通房丫鬟侍寝喝避子汤药也是惯例。像瑞香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该怎么发落处置,几乎没有先例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