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眶的热泪,虽然我知道,她对每一个单独放出去的少年都会这么说,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抱有真心的期待。
可是她给我的是美洲商线,那个路途最遥远,却是最重要的线路。
我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她最好的船长,美洲航线,会是凌家最赚钱最安全的线路。
我做到了。
可是,那次我满怀喜悦的回到凌家村,却听到了燕三去世,她没了踪迹的消息。
我找到了那个山崖。
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就算她只当我是燕三的替身,就算她根本不记得这事,根本不记得我。
可是那一刻,我想,我就算死,亦心满意足了。
那一年我们跟着她回到了大周,辛夷想去找他的家人,我便陪了他一起去。
辛夷家离我们家大约有两百里路,逃荒的时候那是走不到头一般的路程,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却不过是快马一日的事。
辛夷劝了我一日,看着他和久别重逢的妹妹一家和乐融融,我也不想扰了他的兴致。
我回了家乡。
田已经重新种了起来,青山绿水依旧,我却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熟悉。
村子被烧了后,那些田地便被当地大户瓜分,重新建的村子住的都是大户的佃户,包括一些逃难回来的村人。
村人见了我很惊讶,看着我的衣着又很羡慕,表现得都很热情,直到一个村人以嫉恨的口吻说,不过是给人压赚的肮脏钱,竟然还有脸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让你进吴家族谱的。
我淡然而笑,吴家?我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姓氏和原来的名字。
我是苏合香,凌家当家的手下最厉害的船长,我一年下来,她分给我的红利都是几十万两银子。
我从那大户手里将整个村子和周围山地都买了下来,我毁了吴家没有被烧掉的那个祠堂,建了一个庙,我用她的模样雕了一个观音玉像,让她受四面香火。
我只希望她做了那么多的善事,能有好报,能过她一直想过的那种日子。
就算我不是她身边的男人,就算只能这样经过长久的相思才能见上那么一面。
我只要她过得幸福。
回去的路上,路过邻家村子时,我绕了一下路,这时候,乡里乡间的都知道我回来了,我跟着海商出海成了大富翁回来了,虽然各种阴暗的猜测都有,但是一下拿出十万银的气魄还是让所有人都动了念想。
包括那个喜欢送帕子给我却连一口水都不愿意给我的姑娘,她本是百里之地有名的美人儿,逃难之时她小姨被家人送进海州官吏家当了姨娘,得以分到了凌家送过去的救济粮,一家人回来后又拿回了原来的田地,日子过得很是红火。
而那姑娘本来定的夫君却早死,现在成了大姑娘待在家里。
那天,大雪飘落之中,她穿着嫩黄的轻衫站在村头索索发抖,那让百里八乡称赞的美丽面容上带着怯怯讨好之意。
我从她身边打马而过,溅起的泥泞落在了她那美丽的衣裙之上,我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留一个。
我找到了那户人家,那个送我半个饼子的姑娘已经嫁了个老实庄家人,虽然过得贫穷,脸上却满溢着幸福。
半饼口水之恩,我留了万两银票给他们,可是,那姑娘和她夫君却只要了五百两,他们说,再多,对他们就不是福报了。
拿了超过自己能得的,就会遭受报应,只怕连原来拥有的幸福都失去。
出村之时,父亲找了来,身后还带着两个稚龄男童,他说那是我弟弟,是我那漂亮后母生的,他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若是不认,那便是大逆不道。
其实父亲这些年过得不错,家中的钱财他都带着,后面娶的那个漂亮女人也是个能干的,他们回来得早,便在县城盘下了一个小店面,这么些年,只怕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不知道进到什么地方的儿子。
现在却找了过来。
我想,若不是我一直想着要做一个符合我名字的人,我一定忍不住怒气,忍不住对那个根本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动手。
我没动手,我只是告诉他,你认错人了,我是苏合香,不是你说的那个吴平安。
我是凌家当家的凌清羽的苏合香,只属于她的苏合香。
丢了满脸愣怔的父亲在身后,我策马的鞭子都扬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