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其实不大愿意,听说那人的两房妾室简直就像狐狸精转世,手段非常了得,直把那人迷得团团转,要是她真嫁过去,就像月烟说的,就得伺候公婆,伺候男人,指不定还得受那两房妾室的气。她自认自己做不来那争风吃醋的事来,而且受到博姬公主的影响,她觉得最好的良人就该像驸马那样,不拈花惹草不三妻四妾。
与其伺候别人,还不如伺候公主,到时候真遇到合适的人再求公主,相信公主看在她服侍那么多年的份上,一定会答应的。
秀烟在心里这一计较,自然就比三烟慢上一拍,她面露难色:“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楚歌听着羽烟云烟月烟都说愿意留下时,心里不高兴那是假的,尽管她们表忠心的对象是博姬公主,可那也不影响楚歌的心情。
等秀烟开口时,楚歌就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有一件事我之前没有跟您说,一年前,我娘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我也是在她订好后才知道的。”
果然,秀烟一说完,三烟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她们也被蒙在鼓里了。
“但与我定亲的那人,已经有了两房妾室,她们并非……正经人家出生,听说手段也厉害,我、我不想嫁过去,公主,求您出面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我愿一直留在公主身边!”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那三声闷响撞得楚歌的耳朵疼,她微微侧过身去,没有正面接受。
“都起来吧,有什么话站着好好说。”楚歌有些埋怨郑珣,好好的,问这些做什么呀,不是没事找事儿嘛。
靠着秀烟的月烟急忙把秀烟拉了起来,她的额头都有一块儿青印了呢。
“公主,您就帮帮秀烟姐姐吧,哪能给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去的呀!”四烟里面,月烟年纪最小,今年十八,秀烟长她两岁,她们四个几乎是同时在博姬公主身边服侍的,感情自然深厚。
“月烟!”云烟不赞同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件事情本就是秀烟错在先,秀烟的娘私自给秀烟订亲是其一,秀烟知而不报是其二。她们服侍公主,因着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故可以在二十岁就能求公主放她们出去婚配。但公主没发话前,她们是没有权利给自己做主的。秀烟的娘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打了公主的脸吗?若公主帮了秀烟,以后有心的下人也学了去,这不是坏了公主府的规矩嘛!日后叫公主的威严往哪儿放。
云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们四个也算得上是跟公主一块长大的,因着公主的母妃只是一个美人,分位不高,所以其实公主在宫里过得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风光。
太后并不喜欢公主整天抚弦弄琴,认为那是伶人做的事,有失皇家身份。那时候皇帝还会经常来听公主奏琴,所以那些势力小人对公主不敢敷衍,日子过得还算好。最艰难的就是唐美人被打入冷宫的时日,那可真叫度日如年,宫里无数双白眼飞向她们的水柔阁,恨不得看穿几个洞。
那三年里,公主足不出户,每天都要抄两卷佛经送去太后的小佛堂供着,替母赎罪。因为母妃的牵连,公主的吃穿用度被那帮势力小人克扣得狠,别说冬天里送来的都是一些直冒烟的炭,连送来的衣服料子都是磨人的。
往事不堪回首,要不是皇帝忽然赐婚,公主还真不知道要抄多少卷经书呢。如果可以,云烟真不想回京城,就算一辈子呆在安郡,她也乐意,而凡事跟京城那边扯上的事,准没好事。
秀烟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个时候,不是她脑子生锈了,就是她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完全忘了之前受过的苦。
若是换做真正的博姬公主,说不定就应下来了,毕竟她们是真的有主仆情分在里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可现在坐在上面的人是楚歌,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帮,不帮?似乎挺麻烦的,她这个主子又不像太平公主,一句话能轻松解决很多问题,楚歌承认自己有些没心没肺。
“秀烟的事我再想想吧,外边雨也小了,差人给驸马送伞过去吧。”
秀烟的眼睛有点儿红,她本想再说点儿什么,羽烟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对楚歌道:“我这就和秀烟去。”
秀烟羽烟出去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没那么凝重了,楚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打算给览儿月儿准备些东西,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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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
昨日州牧大人请霸王假,众位僚属是敢怨不敢言,虽然他们很想八一八州牧大人请假后去做了什么,但那帮突厥人显然不想给他们机会。
前几天被关起来的突厥人和地痞的事情悬而未决,那十几个地痞对于被多关两天也没甚么意见,有意见的是突厥人。昨天他们趁州牧大人不在,一大帮突厥人把州牧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为了民族大义和国朝安稳,李郡守早把袖子一撸,率领州牧府的士兵将这帮突厥人统统抓到大牢里关起来了!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非常嚣张,一直叫嚣着李郡守听不懂的突厥语,李郡守可是忍了好久才没有和他们对骂起来。
自从国朝取代了燕朝,和突厥部族签订了停战协议,并在边境设了三个规模较大的胡市之后,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和汉人通婚,也有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出现在源州的街道上,这就造成了国朝百姓和突厥人大小摩擦不断。
每年总有那么些突厥人被送进大牢,李郡守真是烦不胜烦,偏偏他们还不能对那些突厥人怎么样,一个弄不好,引发了民族战争,他一介小吏哪里担当得起!
最最可恨的是,朝廷在安郡设了一个隶属礼部的都亭西驿,专门掌蕃部的翻译之事,结果他们一个个都不擅长突厥语,于是那些被关起来的突厥人往往被无罪释放,郡守做成这样,不可谓不憋屈。要不是有郑珣在,李郡守还真想辞官回家种田。
于是郑珣前脚刚踏进州牧府,后脚就被蹲守的李郡守和几位司功、司仓、司户围住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跟他吐了一肚子的苦水。
郑珣颇有耐心的听他们说完,然后只回了两个字:“放人。”
“都放了?那些地痞也放了?”李郡守难以置信。
“关也关了,不放人,难不成李大人愿意自己掏钱养着他们?”
李郡守语塞,至少也该每人打十个板子,给他出一口气嘛。州牧大人你这样重色轻友,真的好吗。
郑珣当然不会对李郡守说:我们关的这几个突厥人里,有一个小伙子是他们族长的儿子,再过不久就要接替族长的位置了,没看到昨天那些突厥人闹得很厉害嘛,人家就是想把未来族长给接出去的。
假如李郡守知道真相,他的眼泪一定会掉下来。
州牧大人发话了,他们只能照办。郑珣隐约记得韦司兵的儿子是要办满月宴的,前世宣威将军龚壮和越国公的幺子慕容苏也来了,假如没记错的话,歌儿身边的月烟就是在那时认识慕容苏的。
前世他以为只要对皇帝表了忠心,且甘愿拿自己的儿女做人质,就能打消皇帝的疑心。没想到他协助皇帝剿灭了燕朝余孽后,得到的却是皇帝不遗余力的追杀。他是在登上皇位后才知道,连他的出生都是被皇帝算计在内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皇帝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连带歌儿的那份,一点一点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