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九少爷岑知林冒出个脑袋,又收了回去。院门吱呀一声后再无声响。
方铭从影壁旁走了出来,瞅到岑三娘独自在院子里,就停住了脚步,满脸无奈与困惑。
岑三娘快步迎了出去,福了福道:“七少爷别怪我九弟,是我想和你谈谈。”
民风再开放,如果被人瞧见两人单独在空寂无人的院子里私会,岑三娘就别再想有好名声了。
方铭迟疑着,扭头往后看。
“后花园过来必经月洞门,我的奶娘现在守在那里。从前面过来的巷子口有百草望风。您过来走的是四堂叔院子的后门。四堂叔今日陪着四堂婶回娘家去了。九哥儿会一直在后门的凉亭里等着你。所以,不会有别的人人知道我约您品茶。”岑三娘静静的看着方铭。
把他想问的都说了,方铭忍不住乐:“三娘,你心思细密,找我究竟何事?”
作者题外话:上安客茶
约见(二)
把他担忧的都说了,可是他的脚步仍然没有往前走一步。岑三娘站在廊下。两人之间隔了两三丈远。岑三娘心里失望之极,轻声说道:“您谨慎是应该的。我也知道这样请你来太过失礼。三娘只是不得己。”
方铭迟疑了下道:“需要我……我能帮你什么吗?”
看来想和方铭坐下来细细商议是不可能的了。岑三娘一咬牙说道:“端午赛舟,我知道你家的船会赢。”
方铭一怔。那天他就感觉岑三娘像是知道似的。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
“你家的船比和别家的船长一点,窄一点,还轻了许多。船身抹了桐油。”岑三娘说道。
这时候赛舟的船没有定制的标准,只规定每条船有五十人操浆。要坐上五十个人,船的容积比现代看到的那种窄长的扁舟大很多。端午岑三娘看过去,很轻易的就能发现方家那条船与众不同。
方铭眼睛亮了亮:“你懂得造船?”
岑三娘愣了愣,苦笑道:“我不懂。我只是知道像你家那样的船,一定会划得比别家的快。”
方铭有些失望。
岑三娘鼓足勇气道:“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可能会帮到你。”
方铭哑然失笑。
“你能帮我什么呢?”方铭心里这样想着,嘴里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我现在不知道。”
方铭笑了。他看过去,眼前的岑三娘一片平静。心里一动,不知为何,他却似乎感觉到她平静面容下的焦虑和痛苦。
她没有岑六娘那种能与花争艳的美,也没有自家妹妹那种张扬的活力。可是方铭对岑三娘却印象深刻。他明明知道私下这样见岑三娘不妥,他脑中却总会浮现出那晚岑三娘的笑容。穿着身茜红衣衫,抬起头看漫天金花银雨自天而降,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他当时什么都没想,随手从身边一人手里抢了把油纸伞就走了过去。
他想起最近的传闻。范夫人替儿子向岑三娘求亲。因为自己撑了把伞向她走过去,她便有了别的想法吧?方铭心里有点慌,难不成她是想……方铭的脸渐渐红了,语无论次的说道:“三娘,我知道那晚是我家九娘不对,不该叫下人混在人群里推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九娘过分了……”
鸡同鸭讲。岑三娘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方铭也有种想扇自己一耳光的冲动。可是让他说什么呢?他匆匆的瞥了她一眼。岑三娘穿着家裳的窄袖襦,系着白色的长裙,个头还不到他的肩,瘦削的令人怜惜。父亲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娶王家五娘。王五娘出身王家长房,至少会有三家铺子的陪嫁。美貌如岑六娘,父亲嫌她陪嫁最多只有一百亩田和几千两银子。父亲会同意自己娶连一百亩田都没有的岑三娘吗?再说,范家已经提亲了,听说刺史夫人还保了媒。方家再提亲,岂不是和刺史大人唱对台戏?方家没有出仕的人,家产再厚,也斗不过官。岑三娘值得方家下那么大的本钱吗?
“方……七哥。我知道你有路子找到船。我想求你帮我偷偷离开隆州去长安。我想去我外祖家。我现在说不出来我能帮你什么。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银子。”岑三娘见方铭陷入了沉思,知道没有时间去说服他合作什么的。只能许之以利。
“啊?”方铭回过神来,张大了嘴巴。岑三娘不满亲事,又没有别的办法,想偷偷跑了。可这件事如果被岑家知道,也干系重大。
“方七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岑三娘叫他方七哥,又发了张好人牌,再许以重利,“方七哥就当替自己赚一笔私房钱吧。请您送三娘去长安找外祖父。”
“你不愿意,岑家也不能逼迫你吧?”方铭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