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饱都难以维持。只是可惜了很多没赶上好日子的兄弟们,唉,没有他们,哪有今日的我?”
看到他流淌出的男儿热泪,郭嘉上去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个人,不知深浅轻重利害,但总归是个重情义的人,因缅怀亡故的将士而落泪,郭嘉看得出来,司马俱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的有感而发。
可是一个人重情义不能与行事作风相提并论,郭嘉向司马俱提起旧事,是希望司马俱不要忘本,不要忘了他曾经受过的苦难,自身经历过的压迫肯定难以忘怀,也因此,不但要体恤将士,更要宽仁为怀,多为百姓着想。
司马俱为死去的将士而哭,郭嘉感动,但还是要再叮咛几句,希望司马俱能痛改前非。
“司马将军,我曾经说过要让你们和手下的将士与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我们虽然成为了益州的主人,可前路漫漫,任重道远,让百姓安居乐业并非挂在嘴边就能实现的,我率军前往荆州之后,希望你好好治理巴东郡,临别前有一言相告,多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凡事三思而后行。”
说罢,郭嘉凝视着擦干泪水有些茫然的司马俱,最终还是轻叹着纵马离去。
目送郭嘉和大军远去,骑在马上的司马俱一直在琢磨着郭嘉的话,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希望他好好治理巴东郡,这是鼓励还是斥责?
司马俱不知道。
第三十章万事皆休
踏足荆州地界后,情况果如郭嘉预料的那般,刚进入建平郡,从巫县到信陵这短短的路程中,太平军经历了不下五次遭遇战。
或是盘踞山林的流寇,或是郡县内的民兵,少则数百,多则两三千,这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郭嘉麾下将领跟着他入主益州时早已见惯了大场面,面对这些虾兵蟹将提不起一丝精神,周泰随便带着三千兵马就连连剿灭敢挡路的贼众。
日落时到达信陵休整,县城内十室九空,这让郭嘉十分疑惑,战乱波及家园,士族流亡随处可见,可豪族扎根在地方,他们难道就舍得土地吗?
派了斥候在信陵周边地区四处打探后才发现,建平郡的豪族全部逃亡了,只有少数百姓因各种原因而留了下来。
在信陵城中暂且休息,明日大军开拔挺向宜都郡,预计两天后兵临襄阳城下。
夜晚前来拜见郭嘉的周泰忧心忡忡,对郭嘉说道:“主公,我们出成都时得知荆州动荡,宗贼作乱,来到建平郡,情形似乎也是如此,而早闻动静的宗族大户都四散而逃,可我心中疑惑的是百姓为何也少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郭嘉自己也在思考,坚壁清野?不可能,永安距离襄阳并不远,大军补给不存在任何问题,而豪族大户举家逃难带上百姓是为何?
背负着手踱来踱去,郭嘉自言自语道:“有三个可能,第一,百姓惧怕我们,因为我们是外间宣扬的反贼,也许我们在天下百姓眼中已是暴虐无道的杀神。第二,豪族夹带百姓逃去,是不想失去他们的劳力,荆州dòng • luàn的根源也是这一点。第三,荆州豪族抱成一团,汇集百姓在某一处等着我的大军,打算军民一心共同阻挡我攻伐荆州。不过,这一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思来想去,郭嘉只能得出两个原因,百姓怕他,正史中曹操举兵南下时,百姓怕他屠城便追随刘备逃亡,尽管这里面百姓或许是被煽动的成分居多,因为曹操数次屠城都事出有因,襄阳那边刘琮已经代表荆州不战而降了,曹操一统北方正是恩威并济聚敛民心的时候,还屠城做什么?百姓愚昧,在舆论引导下极易煽动,郭嘉在益州所作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反贼,外间士族宗族定会百般诋毁和渲染他残暴不仁的形象。境内作乱的贼寇奋死抵抗,豪族为了保命而逃亡,带上百姓估计是想以后东山再起吧。
不管百姓是什么原因逃离了家园,周泰担忧的事情还压在心头。
“主公,如果襄阳郡和江夏郡的百姓也逃了呢?我们攻下这两郡,治下无百姓耕作,便无粮草供给,单靠益州支撑,恐非长久之计,劳民伤财啊。”
按照郭嘉出成都时的战略构想,攻下襄阳和江夏,屯兵两地,并不指望两郡之地能够自给自足,但至少也要负担起六成以上的补给,剩下的,他从益州贴补。
对此,郭嘉沉思片刻后说道:“襄阳和江夏的百姓不会全部逃亡,哪怕就剩下一成百姓,只要我们攻占两地后严于律己,治下宽仁,百姓会渐渐回到故土安居乐业的。”
事实胜于雄辩,郭嘉在益州是什么样,其他地方的百姓只能听任舆论描述,只要郭嘉能让百姓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他的仁义和恩惠,民心总会慢慢朝向他的。
听到郭嘉这么说,周泰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老百姓又不是野心家,对他们来说最根本的利益就是徭役轻重,赋税多少,以及会不会天降横祸遭到当权者的欺凌,郭嘉在益州不曾下达征兵令,赋税也没有加重,约束将士们不得扰民欺民,有这三点,不说让百姓感恩戴德,至少也会放下心中忧虑而好好过日子。
在信陵停留一日后,郭嘉大军继续朝襄阳方向挺进,进入宜都郡,路过的村庄和县城皆都是一副荒凉景象,看来太平军在世人眼中并不是带来太平的军队。
一路上又剿灭三波贼寇,郭嘉大军在日落前即将进入编县。
县城已是不远,但在通往县城的道路上却有人数不下五千的贼众在拦路。
望着前方那群乌合之众,郭嘉神情漠然地对张燕说道:“飞燕,你带兵去剿灭他们,然后探一探编县的情况。”
张燕领命,率军立刻前去冲杀,拦路的贼众根本不堪一击,与张燕大军初一交锋就节节败退,而后一哄而散逃向了编县,张燕乘胜追击,看到编县城楼上并无守军,于是先命一千步卒杀入城中,探探有没有埋伏。
黄昏时分,张燕得到手下来报,编县内的情况如同他们之前经过的郡县一样,也是十室九空,只有少数百姓还留在城中,但都闭门不出,一座县城清寂萧条。
将这个情况禀报给郭嘉后,郭嘉想也不想就挥手道:“进入编县休整三日,养精蓄锐后一鼓作气杀到襄阳城下。”
编县位于宜都郡北部边缘,宜都郡北面便是襄阳郡,编县距离襄阳城,不出两日就可抵达。
郭嘉率领许褚典韦以及周泰三部,两万五千人马进入编县,张燕和他的四万大军在城外驻扎。
天色渐暗,军纪严明的太平军并没有让寂寥的编县陷入喧闹之中,各自按部就班。
在编县和襄阳的西面,荆山背面脚下,借着山林草木之色映衬遮掩,一行浩浩荡荡的大军严阵以待,为首者跨坐在白马之上,身穿华美深红锦袍,头戴进贤冠,儒雅斯文的容貌此时面无表情,正是刚刚提领荆州的刘表。
有衣着布衣百姓打扮的青年匆匆来到刘表面前抱拳禀报说:“郭嘉大军已经进入编县,不过城外驻扎了数万大军,观其规模,三万以上五万以下。”
挥手示意那人退下,刘表抬头望向暗淡下来的天幕,抬起手来感受着秋冬时节的凉风,轻声问道:“异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表两旁骑在马上的将军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蔡瑁,一个是在刘表入襄阳后火速召来的黄祖,二人身穿铠甲在刘表一左一右,蒯越在蔡瑁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