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妥,伤了老爷的面子不说,说不准又让周氏捡了便宜去。因此王嬷嬷都替太太作难,她这里正揪心,却忽听里头王氏轻道:
“爷这话说的,都是爷的亲骨肉,便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也没两样看待的道理,承安的例子现在哪里摆着,我何尝歪待过他,挪到我身边来,也是妾身的福气”
话说到这儿,瞥了眼苏澈的脸色,王氏话音忽的一转:
“话是这么说,可爷怎样也要为映雪想想,承安不在身边,只一个宛如,若是也挪过来,岂不太孤清了,知道底细的便不说什么,那不知道因由爱嚼舌头搬弄是非的,说不准会说爷的不是,这些便都不论,爷和映雪还是打小的情分,这中间还牵着姨表亲戚呢。”
其实苏澈也是一时兴起,并非真想把宛如挪过来,即便如今不喜映雪,可毕竟情分在哪里摆着,还是他嫡亲的表妹,可他尤其好脸面,话既然出口,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倒是没想到王氏如此乖滑,几句话说出来在情在理儿,即驳了事儿,又令苏澈心里甚是舒服。
苏澈目光愈发柔和,抬眼去瞧王氏,却见虽端庄坐在那里,眉眼间却微微闪烁,有些不常见的小俏皮,冲淡了些许刚硬之气,越发显得温柔可亲,不禁心里一动,伸手过去扯过她的手攥在手里,揉了揉,低声道:
“映雪哪里冷清,太太这边也不闹热,何时再添一个小的来便好了……”
王氏撑不住,脸唰的红了起来,觑眼白了他一眼,正要说句什么,就听见外面仿似李福的声气儿,苏澈显然也听真了,怕有什么事,遂张口问道:
“可是李福?前面有什么事吗?”
李福哪里正着急呢,进了内院,却见一众丫头婆子都在廊下立着,半个也没见在屋里,便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这事儿急,也耽误不得,心眼儿一活动,便故意弄出了点动静,这时听见爷问话,急忙道:
“回爷的话,刚得了信儿,那边王爷这就要启程呢,管家已在前面支应着了,让奴才忙着进来请爷过去呢。”
苏澈一听蹭就站起来,王氏急忙接过王嬷嬷捧过来斗篷,亲手披在他身上,边整理边小声道:
“这雪才停,路上指定不好走,怎的这样急巴巴的,不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吧!”
苏澈拍拍她的手:
“瞎猜什么?大年根底下的,能有什么事儿?你好生歇着,我前头看看去”
说着,匆匆去了,刚出管驿,打眼便见跟着睿亲王身边十几个近卫已牵着马等在哪里了,睿亲王提着马鞭正好从里头出来,急忙上前施礼道:
“雪才住,路上湿滑,王爷何不耽搁几日,再走不迟?”
睿亲王笑了笑:
“军营里混了这些年,哪会惧什么风雪,也无家眷随行,这便去了也无妨,就此别过,等进了京再与大人煮酒赏梅才是真自在”
说着,甩蹬上马,头先一骑绝尘而去,马蹄扬起地上的积雪,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官道上,苏澈不禁暗暗点头,人说睿亲王颇有几分不羁,如今看了,其来有自啊。忽而想起昨日里睿亲王说过的话,想来南北这一战必不可免,到时候兵荒马乱的真难测吉凶,也当未雨绸缪才是。
等回了京必要寻访那骑射武艺均精到的人,进府来调教承安,不指望能考个武状元回来,至少将来能自保,毕竟承安是苏家唯一的希望,出不的半点闪失。
不提这里苏澈的打算,转回头再说宛若和承安。大冷的天,也没旁的事,便回了屋里头,坐在炕头上对着头写大字,这是苏澈布置下的功课,是想有个由头拘住俩孩子,省的他们淘气。
也无甚新意,抄了几百遍的千字文,春香在下边支了张小桌,仔细磨着香墨,春梅在一边伺候着铺白宣纸,挡镇尺,不时瞧两人的字。
春梅春香几个大丫头虽没进过正经学,跟在王氏身边有些年头了,那时候姑娘小,太太时常搂在怀里,指着大字一个一个教着认,她们几个在一边看久了,便也些许认了一些,纵是不懂这里头的好坏,可一样不一样还是能瞧出来的。
春梅以前都没怎么理会,如今细瞧,姑娘和少爷的字粗略着看,竟是一个摸样,只姑娘远不如少爷认真,一会儿说渴了,要吃茶,一会儿说手疼,要歇会儿子,总之,变着法子想出千百个理由拖赖。
最后索性放下笔,坐在炕头,寻了一本不知什么的书,怀里抱着个小手炉看书去了,湖笔搁在一边,写都不写了。
春梅只得出声提醒她:
“到了晚半晌儿,老爷可是要瞧的,横竖就这些,早早写了就是了。”
宛若放下手里的书,歪头瞥了承安一眼:
“剩下的让承安写,他写的又快又好,比我强多了。”
下面的春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得亏姑娘没托生成男人,要不将来到了考场,难不成也让弟弟替着考去?”
底下的小丫头听了,都低低笑了起来,这会儿说笑的功夫儿,承安也写完了,挪到宛若身边,伸手把她手里吃了一半的茶抢过去吃了半盏,随手放在炕桌上,眼睛一闪一闪的道:
“我记得,上次若若可是和我分得个清楚明白,这会儿巴巴让我替你写大字,却要用什么来换不成?”
宛若哪想到一向老实的承安,竟然也学会了刁滑,不禁被他噎了一下。底下的春梅春香都笑了起来,连那边正坐针线的奶娘也撑不住笑了一声,叹道:
“可是古人的话再不错的,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姑娘这可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了”
宛若放下手里的书,侧过头伸出小手去揪承安的小脸:
“你倒是学得快,好的怎的不学,专学这些没用的刁滑”
承安拉下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一起放在她怀里的手炉子上,笑看着她打趣: